明无应笑了笑,低声道:“郑老头儿倒是舍得下本钱。”
方长吉却是面露忧色:“昆仑才遭劫难,元气未复,还是我将清正司的人召来此处吧?也恐昆仑弟子全数汇集于此,有人会趁虚而入。”
片刻之前,郑道年已经听丛靖雪将金陵城中发生的事情如实禀报,此时微微一笑道:“清正司还要取水为百姓解毒,你又有多少人手?”
方长吉还想要再劝,郑道年举起手来示意他不必再说。
“我怕道门存亡,就在今日了。”
他凝望着浓厚烟云,神色却堪称平淡,当真一派宗师气度,又向丛靖雪温和道:“璇玑剑是历任昆仑掌门佩剑,靖雪,你要拿好了。”
郑道年这话说得平静,话中之意却几乎已经挑明。
丛靖雪握剑的手垂在身侧,闻言一紧:“师尊,我……”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你可明白?”
丛靖雪一怔,缓缓道:“……是,弟子知道了。”
郑道年双目微阖,再睁开时精光射出,望向明无应,郑重道:“若是今日之后,道门得以保存,可否请蓬莱主对我昆仑一脉稍稍看顾些?”
明无应仿佛早就知道郑道年嘱咐过丛靖雪之后,必有这一重托付,挑了挑眉,并未说话。
石碑之上,那鬼王头颅却忽然开口:“郑掌门,我一向敬重你的为人,今日酆都遭难,得昆仑鼎力相助,这份恩情,酆都上下都会铭记于心,但成败结果还未可知,何须说这样泄气的话?”
他右眼白翳更加模糊,左眼眼珠也渐渐浑浊,说话时有气无力,但话中凌厉之意却十分明显。
明无应笑了笑,说道:“难得从你嘴里听到一句中听的话。”
又向郑道年道:“老头儿,酆都上下就剩他这一颗脑袋了,说什么恩情铭记的,这句你只听听就是了。”
鬼王勃然大怒道:“天地之间只要有人,自然有生魂,自然会有鬼差判官,我死之后,自然有新的鬼王接替。
怕是你们道门今日气数断绝于此,酆都仍有重建的一天!”
“说什么你们道门,”
明无应笑道,“我跟他们可不是一回事。”
他看了郑道年一眼:“所以照拂昆仑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来吧。”
许是怕明无应再说几句,鬼王真的会被他给气死,方长吉轻咳一声,上前打了个圆场。
“酆都城门关闭,至今未开,连我们都是靠着玉屏山中的那条通道才来到这里,但不知是否因为青木棺已经被人夺去,扰乱了洞中气机,这通道在我们进入之后便已崩塌。
若不是有蓬莱主以气息牵引,我和温姑娘怕就要迷失在烟云之中,那些昆仑弟子又该如何进入酆都?”
谢苏抬眸:“酆都城门从外面打不开,未必从里面也打不开。”
阴长生封闭了酆都城门,为的是不让城中鬼差和生魂有机会逃出,好收入他的阵法之中,也不想在阵法落成之前有消息传出去。
此刻酆都已经尽在他的掌握,那城门处的守备,不见得依旧严密。
丛靖雪正色道:“我去想办法打开城门。”
在他身旁,温缇稍稍靠近一步,轻声道:“我同你一起。”
那鬼王头颅已是油尽灯枯,闻言,转动浑浊的眼珠,望向丛靖雪及温缇二人,说道:“带我同去,城门设有阵法,你们不知道阵眼在何处。”
丛靖雪向郑道年点了点头,将鬼王头颅抱在怀中,与温缇一起消失在烟云之中。
方长吉疑道:“我怎么觉得……这烟云好像淡了一些?”
他们坠入酆都的时候,城中的烟云就好像灰色的浓雾一般,就连宫殿的匾额都要走到近处才能看见,可此时烟云似乎变淡了,隐隐约约显出二十六宫八十八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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