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了特制的龙榻之后,僵硬靠坐在堆拢了引枕的龙椅之上,一天下来,既疲且累,连日的奔波和关注战局他根本难以寝睡。
他脾气越来越暴躁,双目泛着浑浊的红,需要服药的间隔日子越来越短了。
早就被秦关喝破身份之前,荀逊和三戒已经及时逃离皇宫了。
老皇帝根本顾不上搜刮他们,他手里就剩下两瓶药一百多颗,五天一颗,也就勉强够一年半多点。
他心内焦灼,忿恨,又紧紧盯着局势,内外交困,哪怕穿戴梳理整齐,都依然有一种披头散发的狰狞感。
大勤殿内,御案的玉阶下站的是高鸣恭。
高鸣恭是此次大战的主帅。
老皇帝东狩至故都平原之时,秘密传信给了高鸣恭和刘贽,让两人立即赶来武关护驾,高鸣恭刘贽急忙掉头,一个护驾一个拦截呼延德大军,所以高鸣恭在嘉州。
只不过,与皇帝相谈军机到最后,他一怔:“让谢辞率朔方军在前军最前方?”
……
春雷滚滚,惊蛰一般,风已染上了水汽。
沿着黄河一路急行军,铠甲铁片映着波涛摩擦声染上挥之不去的水寒。
彼时正是入夜,火把赤色闪烁隐隐照亮了谢辞一边面庞,大半陷入黑魆的夜色阴影之中。
谢辞眉峰染霜,玄黑的铁片映着他的脸,他声音比这倒春寒还要冰冷几分:“若他真要在大战中做文章,我就退离战场,先让北戎灭了这个朝廷!”
从汜水关到现在,诸多情绪到了最后,几乎要冲破血脉喷薄而出。
他接过顾莞递过的水囊,颠簸的马背上一口温热的水入腹,他喘了两口气冷声说道。
顾莞用力握住他的手:“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谢辞用力点了一下头。
……
大魏主营。
大军陈于嘉州之前三百余里,和北戎呈犬牙交纵态势,各路京军和地方军已经先后到位了。
战事一触即发。
主帐内。
高鸣恭却狠狠地踢一脚帅案,沉重的楠木大案发出“嘭”
一声闷响,他怒道:“这是要干什么?!”
几乎拿到军事布阵图,出了大勤殿,他很快就看懂了老皇帝的伏笔了。
不独独是谢辞,京营中昔日是两党没来及清算,最重要是北军中、地方军中,那些拥兵最多又干练的节度使们,都藏在这些伏笔里。
“可他们都这样了!
凭什么让别人填了膛灰?!”
是,那些节度使大都护确实暗生不臣异心。
多年经营,拥兵自重,现在连皇帝都难动他们了。
可也正忠诚度本来就低,一个弄不好就会引发不可收拾的后果了!
皇帝想趁大战除去他们,顺势接掌他们的兵马,可战场哪有那么容易?!
而且,有能耐的人才会看明白王朝隐患生出异心并成功坐大啊。
把这些人都铲除干净了,谁来抗击的北戎啊?
就靠他们几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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