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夫人知自己耳根子软,更知道二儿媳妇聪明能干能顶门立户,更对谢辞顾莞没坏心,因此一劝说,她又迟疑起来,反过头来劝说谢辞。
谢辞只好先来给他二嫂解释清楚了。
——诚然,母从子,他已成年,若自行拿定主意强行把和离书写了,也不是不行。
但谢辞不希望这样。
到了今时今日,每一个亲人于彼此而言都弥足珍贵的,他希望在母亲嫂嫂的和颜下解决这个事情。
午后的阳光明晃晃的,谢辞半跪在地上,把谢二嫂拉紧的绳索一并拿在手里,绑在板车底部,少年的面庞已经褪去旧时的俏稚,剑眉浓黑初露峥嵘,喉结已经很明显。
五官还是很漂亮,但已经看不出半分雌雄莫辨,初具铮铮铁骨之姿。
谢二嫂很感慨,她比谢辞大十多岁,她嫁入谢家门的时候,他还是个垂髫小儿,她和谢大嫂一同打理家务,这孩子是她看着一点点长大成人的。
听谢辞这么说,她只微微一笑,止住他的话头:“你听嫂嫂的,不然,你会后悔的。”
她想起那个仗剑而立的姑娘,笑吟吟地说,又有点伤感:“人这一辈子,能遇上一个风雨同舟又契合的伴侣,不容易。”
她想起二郎,那个红披沐风而来、一笑惊艳了时光的温柔青年,有些眼眶发酸。
大魏民风开放,二嫁常见得很,但于谢二嫂而言,不会再有了。
她这一生,都不会再遇上另一个谢二郎。
她会一辈子留在谢家。
不会二嫁。
“给自己一年时间吧。”
谢二嫂看着眉目犹有几分少年青稚对情爱懵懂的孩子,给了他一个借口:“父母之丧而守孝,斩衰二十七个月,总不能不全,致你和她于不义的。”
斩衰三年,实际是二十七个月,如今已是第二年了,一般大龄或有打算的人家,末尾那几个月,就会相看的了。
再给自己一年时间,倘若还是要和离,到时再打算不迟,反正两人都年轻。
谢辞恍然,原来是这样。
他立即点头,愧道:“是我错了。”
变故太多,他想为顾莞做上一二事情的心太迫切,竟是忽略了这个,是他的错。
谢辞坐立不安,只恨不得立即去给父亲上一炷香认错,又立即去向顾莞道歉。
谢二嫂拍拍他的肩膀:“傻孩子,他们都不会怪你的。”
你是个好孩子,极好极好!
……
谢二嫂回头又向顾莞解释了这个。
顾莞这才想起,“没关系,没关系。”
入乡随俗,她懂,反正也不赶,她赶紧说:“等够三年都无妨。”
她做忏悔状,好歹谢信衷养了原主十几年呢,也算半个亲爹了。
谢二嫂长长吐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九个月都过去了,她说:“也不必太在意这个,他们若在天有灵,肯定不愿咱们处处掣肘反损自身的。”
“娘说了,从权从轻。”
到了这个境地,很多东西都顾不上了,人都失去安然泰宁了,大面上那几样不落人话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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