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是惨胜,但也是一路厮杀过来的,在这个老迈疲愤的深夜,他敏锐地,凭本能嗅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戌子割喉大案之前,谁也没想到,两党竟敢图穷匕见到当场格杀的地步,这是不管冯坤还是蔺国丈,这两人粉墨登场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可偏偏就是这样血腥的破格的行为,老皇帝忽嗅到冯坤肆意背后的根源。
——肆意打破游戏规则,隐隐昭示不再顾忌!
这是一种隐蔽的肃杀。
冯坤已经登至顶峰。
再往前一步的话。
篡位,弑君,谋朝?
老皇帝暴怒之下,头脑一片清明,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一瞬平静下来,撑了片刻,慢慢坐回龙榻上。
玉阶上半昏半明,老皇帝逆着光,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再开口,已敛了暴怒,苍老的面庞神情异常平静。
许久,他吩咐:“陆海德,传旨,召蔺国丈进宫。”
“还有,给闻太师送信,就说朕病了,想见见老师。”
老皇帝道:“把吴伯益张元让他们也叫进来。”
……
齐国公府。
冯坤的大书房内。
紫檀木大书案之后,鹤穿牡丹大红锦垫椅搭,冯坤一身精绣的艳蓝缎平金玉带蟒袍,江崖海水纹之上,龙争凤斗,微微阖目坐在太师椅上。
大书案前,黄辛禀道:“皇帝召蔺国丈连夜进宫。
之后,陆海德又去了闻太师府,陛下称病,闻太师一开始没去,但下午时,终究是进宫了。”
冯坤慢慢睁开他那一双艳丽凌厉的丹凤目,朱红的薄唇勾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他淡淡道:“看来咱们这位陛下,尚未彻底老朽啊。”
像大白鲨,一下子就嗅到血腥的味道。
并迅速采取最强而有力的手段和补救措施。
书房内安静了,殷罗回来了,他跪地禀道:“相爷,寇崇已逃逸,不知所踪。”
搜刮了多天,没有蛛丝马迹。
冯坤脸色一下阴下来了。
他手段狠辣,但给予的奖赏和报酬也一等一,手下忠心卖命者不计其数,他生平最恨背叛者。
没想到,却出了一个寇崇。
就是不知道,这寇崇究竟是谁的人,蔺国丈?谢辞?还是李弈?
殷罗迟疑了一下:“相爷,您说这个谢辞,究竟是还是不是……?”
东宫势力,骤变之下,最后还是算尽归于冯坤麾下,只不过,中间隔了一个谢辞。
这算归冯坤了?不是的!
谢辞收复东宫势力,上升势头太猛了,连冯坤都为之侧目。
冯坤垂眸,那双艳丽凌厉的丹凤目罩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斜倚在太师椅上,阴柔白皙的五官有一种蛰伏的危险感。
真是凑巧吗?
冯坤冷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他从不相信凑巧!
只不过,没有足够的能耐,却根本撕不开胶着紧绷的局面和扳倒东宫,什么都干不成;有能耐的吧,却又总会有这类弊端和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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