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都不是正院。
朱氏是一个极其嚣张跋扈的人,而虞嫚贞死抓着外面,就注定她不能把着管家权,朱氏对她嫉恨不已眼中钉肉中刺,短短两个月,已经交锋无数次仇怨像滚雪球一样的越滚越大。
除夕冬夜,江南没有雪也不冰封,青波粼粼树木苍色居多,反而添了一种凋零的美感。
今日的陈家别院,被整饰一新,披红挂彩,朱秋雯还命人把新婚的红双喜拿出来贴了,用她的话来说,这是她和李弈新婚的第一年,正该如此。
虞嫚贞熬了几个大夜,顶着凛冽的冷风返回陈家别院,下马进了宅子,站在通往后宅的垂花门之后,管事头皮发麻在引路,她抿紧唇快步走着,走到这里,突然刹住了脚步。
这是一个别院,后院占了大半,假山流水小湖甬道,豁然开朗,强烈的陌生房屋和景色冲击,一个个红丝结悬挂在树上门把,大大小小的倒福和红双喜,密密麻麻满目大红。
虞嫚贞或许能力有欠,但她品味却是相当优秀的,典雅清致,和李弈非常合拍。
当初能过上足足好几年的甜蜜夫妻独处日子,虞嫚贞是确实有不少和李弈投契的地方。
但现在她发现,这些东西是没用的,一点都没有。
她从来没有布置过这么俗气的新年摆设,更重要是外面正在大战,根本不适合这样布置!
最多,在家里悬少许的红丝绦就足够了。
可现在,朱氏明明做得不对,李弈却并未呵斥她。
虞嫚贞站在这个短短时间之内,已经仿佛抹去了她一切痕迹的后院。
莺莺燕燕,这后院里一个个亭台楼院都亮着灯,甚至能听见丝竹的声音,那是小院的主人在装扮娱乐。
这个后宅,有很多很多女人,一下子仿佛,回到了上辈子一样。
虞嫚贞一下子心脏被抓紧,她咬紧牙关站了半晌,目中一刹泛起的潮热才缓了下去,她低头快步跟着管事,来到临湖小院。
进了这个小院子,熟悉的布置风格铺面而来,这才仿佛回到自己的世界,那种喘不过的感觉才松懈了下去。
廊下传来奔跑声,一个总角女童跑过来,虞嫚贞的女儿比从前更怯了,天天问母亲,但见了亲娘,却在廊下怯怯攒了一下小手,才喊了“娘”
扑过来。
虞嫚贞心如刀绞,一俯身抱住女儿,紧紧咬着牙关,好半晌,那种窒息般的痛楚才缓和下去。
她佯装出轻快的笑脸,和紧紧抱着自己的闺女说话,一下一下轻抚着小女孩的背部。
女儿全身心依恋地偎依在她怀里,把小脑袋靠在她的肩膀。
李弈是次日除夕入夜回来的,朱氏专门戳虞嫚贞的肺管子,她心里其实没多喜欢各世家送进李弈后院的嫡女庶女,平时也折腾得火花四溅,但她布置了一个金红色的奢华大厅,分桌制,她原本想让自己和李弈共坐上首的,但这回管事死活不听她的了,把她和虞嫚贞的席面都拉下一阶,一边再左一边在右,三人共坐首位,李弈为尊。
一屋子精心打扮的吴侬软语和北地丽人,燕瘦环肥飒爽玲珑,朱氏带领着,迎接快马而归的李弈。
李弈一身甲胄,俊美高大军威赫赫,翻身下马,大步进厅,举手投足又有浸透进骨子里的皇室矜贵优雅,朱氏目不转睛,翘起唇角,又娇蛮瞪了他一眼。
李弈微笑,缓声和她说了几句话,而后又立即抬目看虞嫚贞和女儿,“寻寻这是怎么了?爹爹回来了,寻寻高兴不高兴?”
李弈目前,膝下还只有一女,但很快就不是了,因为后宅里面,已经有人查出怀孕了。
李弈非常疼爱女儿,小女孩在虞嫚贞腿边磨蹭了一会儿,咬着手指头,喊着爹爹扑入李弈的怀里。
李弈一下子露了笑,把孩子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上。
但是这一刻,虞嫚贞清晰看见朱氏目光陡然一厉,方才娇蛮甜笑消失了,冷冷盯了一眼李弈怀里的小姑娘。
虞嫚贞心下一凛!
次日大年初一,朱氏甩了虞嫚贞的女儿李寻一个耳光。
昨夜李弈是在朱氏的正房休歇的,但他特地在除夕宴尾声明明白白说了,朱氏新来,所以今天在她那里休息,明年开始,两房一人一年,而且,下次若遇上这样的情况,正院轮到虞嫚贞居住。
并且,后面院子问题,他是把管事叫上来直接吩咐的。
朱氏开始还露笑,后面脸一下子沉下去了。
但虞嫚贞发现自己并没有多高兴。
落差太大了,由于婚后的这几年独处夫妻,她不知不觉已经将那当成了正常状态,即使在寿台山大战之前她是知道李弈的计划的,并且也知道世家是己方的最后一着后手。
如果寿台山计划不成功,世家是会提上日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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