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燃是赫安人,在那里出生长大,中考时成绩优异,被信雅中学顺利录取,周砚浔则是转学到信雅的,在高二的上半学年。
他在信雅只待了不到一年,就匆匆离开。
入学的第一天,周砚浔就引起了轰动,他的名字同那些真假难辨的流言,一并传满整座学校。
少年天生野骨,姿态高傲而骄矜,细碎额发下,一双深渊似的眼睛,像难以驯服的鹰。
女生惊艳于周砚浔的容貌和气质,想办法要他的联系方式,男生则半酸半嫉,说周砚浔背景深,是个只会惹麻烦的二世祖。
当时,书燃与周砚浔不同班,她成绩好,和好朋友宋裴裴都在一班,周砚浔是花钱买进来的,只能进吊车尾的十二班。
宋裴裴朋友多消息灵通,她告诉书燃,新来的转校生是个大麻烦,成绩烂,脾气坏,被弈川的重点高中强制劝退,无处可去,才来到赫安。
“弈川的重点是重点,赫安的重点就不是重点啦?”
宋裴裴义愤填膺,“凭什么塞个垃圾给我们!
长得再帅,也是个不学无术的垃圾!”
没错,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周砚浔是个扶不上墙的垃圾。
他明明天生耀眼,不知怎么搞的,还来不及释放光芒,就被蒙上了劣质的灰。
裴裴絮絮地说了好多话,书燃一直低头做题,从单选到阅读理解,她将手上的试卷翻过一页,对周砚浔的事并没有太多兴趣。
后来有一天,晚自习放学,裴裴有事先走,书燃留下来多做了半张卷子。
就在她收拾东西也准备离开的时候,眼前蓦地一黑——
电箱出问题,整栋教学楼都断电了。
十年九不遇的事儿,偏偏让她碰上,非常倒霉。
其他学生早就走了,教室里只有书燃一个,她也怕黑,连忙去摸校服口袋,又想起手机放在家里了,根本没带来。
慌乱时,教室门口亮起一束光,书燃的眼睛被刺了下,她以为是执勤的校工,立即说:“叔叔,能麻烦你送我出去吗?太黑了,我看不清路。”
门口传来一声轻笑,不高不低的声音:“叫哥哥就行,别叫叔叔,太客气。”
书燃身形一僵。
她本不该认出来,可她偏偏认得出,声音的主人是周砚浔。
周砚浔转学到信雅已经有一个多月,书燃同他全无交集。
她是努力读书的乖学生,活在数不清的习题和试卷里,周砚浔则活在女生的议论和男生的拥簇里。
少年性格冷淡,不爱说话,朋友却多,十二班那些纨绔似乎很怕他,一口一个浔哥,叫得恭敬而亲切。
原以为他们会守着各自的生活直到毕业,谁都没料到能有这样一个夜晚。
周砚浔受了小姑娘一句“叔叔”
,自然要负起责任,他说:“走吧,我送你。”
好学生对坏学生总有几分畏惧,书燃握着垂下来的背包带子,说:“不麻烦你了,我可以自己出去。”
周砚浔靠在那儿,神色模糊,书燃只能听见他的声音,问了句:“怕我啊?”
书燃没说话,衣袖下的手指攥得很紧。
过了两秒,周砚浔叹口气,低声说:“别怕,不欺负你。”
可能是夜色太深,让人有了幻觉,书燃觉得那句“别怕”
听上去格外温和。
下楼时,周砚浔走在前面用手机照明。
他似乎有些倦,头低着,帽衫的衣袖折到手肘,露出一枚双圈款的黑色手绳。
书燃听裴裴说过,这手绳看似平平无奇,实际是某个大牌的主题限定,高一有个喜欢周砚浔的小学妹,想跟他带同款,查了下价格,直接绝望。
她正出神,周砚浔脚步一顿,声音冰冷:“谁?”
一道胖墩墩的影子从走廊转角的立柱后头绕出来,周砚浔用手电筒的光束晃他的眼睛,胖子被刺得求饶:“浔哥饶了我,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