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行止点头,他一早知道母亲和娘家那边的关系并没有父亲以为的那么僵硬,至少外婆总三五不时地来电话和母亲叙旧,母女说到动情处还会千里迢迢哭上一场,如果不是这样,光凭着北京张家莫须有的名头,杜如松能爬到这位置他真以为小地方的领导们都是傻瓜吗?
能听到张素说出这样的话,杜行止心中就安定了不少,毕竟他开矿的事情确实是要求到张家的头上的,如果张素执意不和娘家来往,他要走的弯路也会多出一大截。
知道母亲的退让是为了自己,杜行止心中更软,抚了抚她的头发:“我知道。
我会注意的。
外婆电话里总说思念你,妈有时间,也不妨去看看他们。”
毕竟夫妻同祸福共荣辱,虽然杜如松靠着张家的威赫上位,但毕竟现在已经小有根基,和他离婚以后,在淮兴市内张素就再无人可以依靠了。
她现在自己开公司做服装,一个女人打拼职场并不容易,有个可以当做靠山的背景总要好些。
张素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儿子为了自己好,她还能不知道吗?
这两人说话弯弯绕绕,藏一半留一半的,章泽听懂了一点点,章母却全然没听懂,忧心忡忡地说:“等过些年阿泽和阿悌恐怕也得来上那么一场,照我说,不如把公司市场朝着北京打好了,既能兼顾生意,也能照顾孩子。”
章泽总觉得如今的发展超出了预计。
杜行止的人生他不陌生,从淮大毕业,开拓他以出口茶叶发家的小公司,靠着他父亲在淮兴市的名望,事业在短期之内异常迅速地壮大。
从前在喝醉酒时杜行止曾经说过他对如今的生活并不满意,可也从不吐露太多,不过公司的发展是很可观的,不过短短五年时间就已经挂牌上市,彼时的杜行止走遍淮兴的任何一个角落也无人敢轻视,为的是他本人的能耐,而不是父母的声望。
这辈子,不过寥寥几笔,这人的命运便被这样改写。
去了北京,他又要如何发展?本该有的富贵盈余生活,会不会就这样化作泡影?
章泽心心念念想着这些,有些解恨,又感到内疚。
杜行止见他脸色不好,一天没敢招惹。
但章泽心中情绪复杂,一时也摆不出平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情态,磨磨蹭蹭上了床。
黑灯瞎火的,床又小,睡两个半大不小的男人总有点拥挤,免不了会有些肢体接触。
杜行止闭着眼,安静嗅着身边清淡的气味,好熟悉。
他有种错觉,自己跟章泽也许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并且关系匪浅,否则又怎么解释他对对方无底线的包容和忍让呢?一定有一种难以逾越的羁绊牵在他们当中,他和章泽,上辈子恐怕就是手足兄弟。
章泽忽然问他:“去北京了,你的公司怎么办?”
杜行止睁开眼,迟疑回答:“公司?老陆和你说的?”
他并不记得自己在家里提过这个。
章泽回答:“学校里还有谁不知道你的事迹,这几年前景这样好,四年大学出来黄花菜都凉了,你难不成就打算丢开手?”
杜行止翻了个身,从背对转为正对,黑暗中窥见章泽弧度圆润的后脑,忍不住抬手摸了一把,短短的发根并不粗硬,很是滑手。
他声音温柔:“我自有打算,倒是你,炒股就炒股,不要像这回一样孤注一掷。
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可不一定有那么顺利。”
章泽不说话,脑袋动了动,到底没躲开,沉默了好久之后,才闷闷地说了一句:“我知道。”
杜行止眼神更加柔和,手掌在后脑抚摸片刻,稍稍滑下,碰到章泽有些发烫的耳朵。
掌心像通了电流,心一下子畅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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