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瑶奇怪回头,映入眼帘便是身姿笔挺的少年将军,一袭靛蓝衣袍将他地英姿勃勃,既有丰京世家公子的贵,也有边疆战士的烈。
此刻他站在院门口,手里拎着沉重的铁链,久久静默无语。
他还是回来了,他活着回来了。
王玉瑶的表情破裂,从木然到惊愕,从惊愕到狂喜,到最后已然嚎啕。
他还是那么好,可她已经破碎不堪。
“许大人,你好狠的心啊。”
王玉瑶凄厉哭喊,“你要杀要剐随便,你却非要诛我的心。”
从安水郡到丰京,从家逢巨变到举戈相向,昔日里青梅竹马浅笑的场景犹在眼前,转眼间已物是人非。
她的母亲翻脸无情,她也要跟着恨。
她最后亲自逼他离去,又辗转至丰京,却依然难偿所愿。
命运如浮萍颠沛流离,既不能成全幼年的情,也满不足了成年的欲。
她突然没那么惦记孙家,也没那么惦记母亲了。
她这一生真的太累,总是要肩负起所有责任。
她已经忘了,最初的前十年,爹爹也曾将她捧在掌心,万般宠爱。
“阿恒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王玉瑶擦干净眼泪,试探着靠近,“我好多年没有见过你了,我想跟你说说话,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方恒满身冷凝。
“我知道你恨我当初那般逼迫你,我也不想解释太多,我只是……”
她终于凑到跟前,抬手拔出将军才能佩戴的短剑。
方恒面无表情,既不回应,也没有阻拦,似乎想看她玩出什么花样。
王玉瑶尝试挽个剑花,失败以后自嘲道,“果然练武需勤,当初你教我的,几乎全都记不住了。”
“你恨我对吧,你应该恨的。”
她最后看了眼湛蓝的天空,与刺目的阳光,反手将利刃送进自己胸膛,“你恨我吧,我本来就是罪有应得。”
单薄的鹅黄色躯体倒向地面,心脉被割断,那么爱美的人,嘴角涌出鲜血。
“你又何至于此。”
方恒皱起眉头,“我没有恨过你,你做的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不喜欢你针对我的哥哥弟弟与妹妹罢了。”
如果说两人之间有情份,那么在山坡一别,就此成为陌路人。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王玉瑶惨笑,“我要说因为我嫉妒,你信吗?我嫉妒他们,可以那么自在地跟你在一起,偏向你,而我只能迫害你……”
大概是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又或者是心脏减缓跳动,她的呼吸愈发急促,“阿恒哥哥,我看见爹爹了,还有姑父,他们笑着说要把我许配给你做将军夫人,可是命运为什么喜欢捉弄我,我做不成将军夫人啦。”
“我要走啦,去见爹爹跟姑父父母,我要告诉他们,你过得很好……”
人的恶分很多种,先天的,后天的,起因的,缘由的。
除却部分天生坏种,多数人的恶都能追溯到起因,也许是命运捉弄,也许是生活拷打,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迫于无奈。
但人生有因就有果,做过坏事的人终会得到报应,逍遥自在的时光里也别忘了算算,还有几天可以倒数。
如果人能够窥见未来,缠绵病榻的天家也许不会再忽视二皇子,温柔善良的贺心不会将庶子抬成嫡生,疯疯癫癫的廖氏不会再无底线信任娘家。
可惜谁都做不到,于是因和果还在继续。
许默冷眼旁观,等待方恒将王玉瑶就地掩埋后,两兄弟驱车赶回小院。
大家都仍旧坐在院落中,没有离开。
他深吸一口气,三两步走到长宴跟前,拱手道,“小五,大哥想求你一件事,你可不可以……将我派回安水郡做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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