醴酒清淡,不如高粱酒浓烈。
霍珏记得姜黎去看他时,还曾经同他道:“杨家的祖传酒在这里没多少人喜欢,还有人说杨记的酒上不得台面,真真是气煞我也。”
小娘子每次来看他,从来都不惧他冷若冰霜的脸,对着他喋喋咻咻说个没完。
秀气的眉毛轻轻蹙着,湿漉漉的眼流光溢彩,活色生香,像水墨画中那一滴浓艳的红。
如今想起来,那时的他不过是宫里人人皆可践踏地一坨烂泥,唯独她始终将他当做珍宝。
离开时,还会殷切地回头同他道:“霍珏,你等我,等我攒够钱了,我就赎你出来。
你,你一定要等我。”
如今霍珏却舍不得她再同上辈子一般,为了多挣银子,放弃了祖传的酿酒术。
上辈子他能让武家酒得登大雅之堂,受盛京人追捧,这辈子自然也可以。
说他护短也好,说他霸道也罢,阿黎酿的酒,在这盛京就应当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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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从酒肆出来外头又刮起了风。
姜黎吃了两盅酒,脸颊都被体内的酒气蒸出一层粉色,似枝头娇娇艳艳的一剪腊梅。
霍珏接过桃朱手上的斗篷,细心为她穿上,见她眸光清亮,并无醉意,便问:“想去飞仙楼看盛京的夜景么?”
飞仙楼是盛京最高的楼,能登高眺望一整个盛京的夜景。
若是天好,还能看到满天繁星熠熠生辉的美景。
“想是想,可飞仙楼我们能进得去吗?”
出来时才在马车上听霍珏说,这飞仙楼非达官贵人不接待。
虽说他们因着阿姐的关系,与定国公府有些联系,但人家掌柜可不知晓这层关系,怕是理都不会理他们的。
姜黎正想说不去了,却见霍珏淡淡一笑,道:“只要阿黎想去,那便进得去。”
姜黎微微一怔,霍珏的语气十分平淡,并不狂妄,似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或许是从收到那一匣子银票开始,又或许是更早之前,霍珏在她心里有些不一样了。
从前她总以为霍珏一心只读圣贤书,挣银两这样的事得靠她来,日后他入仕了,需要打点上下的银子,也得她来挣。
别说她,便是她娘也是这般想的。
杨蕙娘在他们离开桐安城时,还偷偷给她塞了三百两的银票,想着霍珏在取得官职前,能让两口子的日子过得松快些。
谁知一转眼,霍珏便塞了一万两给她。
姜黎越来越觉着,霍珏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她的依靠,似乎再大的事到了他手里,都不过是芝麻大的小事。
轻描淡写间便将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给办了。
霍珏低头替姜黎系斗篷上的帽子,见她愣怔怔地望着自己,乌溜溜的眼珠子全是他的倒影,眼角不由得一挑,轻捏了下她尖尖的下颌,只以二人听到的声音,轻笑道:“阿黎看我看入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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