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问想起她同他说的,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她都要知晓。
想了想,便抱着她就在一边的榻上坐下,低头去寻她的眼,吊儿郎当道:“你知道外伤这东西向来都是瞧着严重,实际上一点也不碍事。
父亲只打了一鞭,都还没来得及打第二鞭,你就来了。
我实话说,那一鞭对我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一点儿也不疼。”
卫媗“嗯”
了声,抬手解他上身的衣裳,才刚脱下外衣中衣,便摸到他背上那原该柔软的里衣布料早就发了硬。
那是鲜血沾上布料干了后的触感。
卫媗指尖一顿,微抬起眼睫,对他道:“薛无问,你转过身去。”
薛无问低眸看她一眼,缓缓转过身,此时倒是后悔极了方才没先回去无双院换身衣裳。
父亲甩这一鞭时,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直接便豁开一条血痕。
大片血迹从左肩的位置蔓延到腰的右侧,在雪白的里衣洇出触目惊心的暗红。
卫媗呼吸轻轻一顿,竭力忍住鼻尖的酸涩。
可那汹涌澎湃的心疼,顷刻间便灌满心头。
不过是一鞭就流了这么多血,七年前那四十九鞭他又流了多少血?
卫媗拿出方神医备好的药,力道轻柔地给他上药。
觉察到她的动作,薛无问垂下头,后颈脊骨分明,拉出一道硬朗的曲线。
老实说,背上的伤他没感觉到多痛。
倒是卫媗细腻的指还有软软的扫过他后背肌理的呼吸惹得他全身上下都痒得不行,是骨头都要麻掉的那种痒。
他一边咬着牙忍着,一边骂自己禽兽。
好不容易上好药,穿好衣裳,这姑娘忽然揽住他脖颈,在他后颈的棘突处轻轻落了个吻,道:“薛无问你记着,日后我卫媗先是你的妻子,之后才是旁人的母亲和姐姐。”
薛无问全身一僵,萦绕在心间的所有心猿意马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如山洪倾泻般的爱意。
她懂他,他亦懂她。
她家姑娘是在同他说,日后他薛无问,会是她心里的头一位。
薛无问转身凝视她,唇角微提,双手捧住她的脸,额头轻轻贴上,玩世不恭的声嗓似喟叹又似调笑。
“啧,我这一鞭挨得太值了……”
卫媗忍不住抬眼嗔他,想起薛老夫人的话。
下意识便握住他的手,将他宽大的手掌贴上她平坦的小腹,道:“既与,你要当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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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堂里的地龙烧得旺,外头雪虐风饕,内室却温暖如春。
与静心堂相比,薛晋的书房倒是要冷上许多。
霍珏陪着薛晋吃了几盅茶,下了几盘棋,又说了他在桐安城的六年。
说起他的阿黎,说起酒肆和药铺,还有朱福大街的点点滴滴。
年轻的郎君说起过往,清隽的眉眼不见半点阴郁。
薛晋淡淡颔首。
他知这一年盛京的风起云涌少不了霍珏的推波助澜,甚至自家那一身反骨的孽子会义无反顾地做那大逆不道的事,同样少不了这年轻人的推波助澜。
对薛无问,薛晋可以狠狠拿起鞭子,给他一顿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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