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中的偏倚,刘密不难察觉,一如每日相见,不知所起。
掌风骤疾,章衡不想他突然发难,被他一掌推下了露台,半空中腾身一转,落地站稳,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廊下的人拍手笑道:“还是正林厉害!”
刘密站在露台上,逆着光,脸上神色不明,默了默,下台拱手致歉:“丽泉,对不住。”
章衡笑了笑,道:“是我大意了,不关你的事。”
“分明就是技不如人,偏说是自己大意,红纸裱灯笼,装面子。”
晚词走到刘密身边,挑眉斜眼看着章衡,那神情好像是自己打赢了他一般。
刘密忙道:“确实是丽泉大意了,真要比试,我也未必能赢他。”
章衡看着晚词,心想要是打他一顿,和赵小姐的亲事多半没戏了,抿了抿唇,吐出一句:“山中竹笋,嘴尖皮厚个头矮。”
说完,扭头走开了。
晚词一时想不到词来回敬他,气得干瞪眼。
刘密看她这样,不禁笑了,捎带着一丝叹息道:“你们两真是冤家。”
章衡没听见这话,晚词听见了,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三人走到菊畦,只见白菊如雪,飘若浮云,紫菊秾艳,蕊泛流霞,金菊璀璨,芬芬夺目,更有稀罕的绿菊,真个斗万样花巧,美不胜收。
吃了几杯酒,晚词提议联诗,她刚起了个头,一名丫鬟走过来福了一福,对章衡道:“少爷,四小姐来了,非要见您不可。”
章衡有十几个堂姐妹,这位四小姐章珮年方及笄,乃安国公正室嫡出,自幼聪慧过人,姿态出众。
姐妹中,章衡与她最为亲厚,闻言便让晚词与刘密稍等,自去花厅见她。
章珮坐在椅上,望着哥窑胆瓶里盛开的黄菊,眉心微拧,神色有些苦恼,手中的扇柄轻敲着桌面,发出不安的节奏。
章衡走进来道:“四妹妹怎么来了?听说你与汪家的二少爷定亲,我还未去道喜呢。”
章珮转眸看着他,双手攥住扇子,道:“六哥哥与汪如亭似乎交情不错。”
章衡点了点头,向她旁边的交椅上坐了,道:“怎么了?”
章珮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原是来打探消息的,章衡笑起来,正要开口,章珮又道:“好听的话我已听得够多了,六哥哥不必再说,你只告诉我他有什么不好,我心里也有个数。”
章衡一怔,为难道:“四妹妹,你这叫我怎么说?如亭青年才俊,人是不错的,但人无完人,他的不好,别人未必没有,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徒增不快罢了。”
章珮站起身道:“我是不能如何,但我不想被蒙在鼓里。
婚姻大事,我做不得主,难道我连弄明白的权力都没有么?”
说完这话,胸口起伏不定,情绪激动得脸色泛红。
章衡无言以对,换做别人倒也罢了,他实在不愿在背后说朋友的不是。
章珮抓住他的衣袖,语气软了些,道:“六哥哥,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别人不敢做的事你敢做,别人不敢说的话你敢说,你告诉我,好不好?”
章衡于心不忍,犹豫再三,道:“如亭爱吃花酒,他在碧玉楼似乎有个相好,我并不知道是谁。”
章珮脸色难看,松开他的衣袖,后退两步,冷笑道:“原来是这么个人,难怪都说没什么呢。”
越想越气不过,困兽一般在厅内来回踱步,忽吩咐下人:“拿纸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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