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往战场几年,见惯生死,别的毛病没落下,就是一失眠久治不好。
冯沐川又问:“团里怎么样?”
“还行吧。”
她说,“就那样。”
他看了她一会儿:“还生气呢?”
她抿了下嘴,没接话。
他在幽幽夜色中极轻地叹了口气:“我爸身体不大好,大夫说最多能活半年。”
在他的意料中,她果然抬了头:“不是没什么事么?”
“心脏没什么事儿,肝不好。”
她陷入沉默,一脸落寞。
他看着她又说:“他一直拿你当亲生女儿,唯一的心愿就是能有个人替他陪你一辈子。
当你的面儿说不急,私下催我好几回了。”
看她脸上有自责,他接着开口,“这事儿勉强不来,你要是不愿意,哥也能陪你一辈子。”
顿了顿,又说,“至于何冰寒,也是时候放弃了,别老犯傻。”
说完,他便站起来走了,将到门口又回头:“把牛奶喝了啊。”
她依言而行,关了灯重新睡下,却更加没了困意。
她十岁时父母双亡,但触动并不大,一是因为父母常年绕地球飞来飞去,看标书的次数比看她不知多了多少倍,她和父亲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她九岁生日趴,西装革履的男人丢下一颗钻石当做生日礼物,临走前想和她套近乎,脱口而出的是一句:“头发这么长了?”
事实上她从未留过短发……二是因为她心大不敏感,加上有人疼爱,所以并不怎么感伤。
从她出生那年起,父母每逢出差都把她寄托给冯丁垣,但因为他们一年有十一个半月都在出差,导致她和冯丁垣的感情日益加深,不是父女却甚是父女。
那一年,冯殊阮父母丧命于洛杉矶的一场车祸,冯丁垣带着年幼的侄女奔赴太平洋对岸为他们举办葬礼。
整个仪式只有他一人泣不成声,情绪崩溃之余还拍拍她的小脑袋:“给爸妈磕个头!”
她往碑前放了枝鲜花,接着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砰连叩三个响头,惊呆一群美国佬,等从地上站起来时也面无感伤,十分平静。
回程的飞机上,冯丁垣仍时不时啜泣,她却不能再忍了,吃了份晚餐还是饿,小声安慰他:“大伯您别哭了,一天不吃东西,您不饿吗?”
冯丁垣本想生气,气她父母双亡还毫无所谓,但转念又想到她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不免悲从中来,啜泣得更加厉害,还推了推跟前的意粉沙拉:“吃,多吃点儿,不够了大伯再点。”
就此,她成为冯丁垣家孩子。
在冯丁垣的悉心照料下,她爱好广泛,学了很多东西,除了既定的课本知识,二十岁时大提琴还过演奏级,跟随乐团天南海北跑了两年,终于申请到柯蒂斯音乐学院,可她却腻烦了。
又跑去当新闻记者,三年后凭借语言专业优势成功申请了去中东报道战地新闻,就这样又陆续奔波了三年才回来。
冯丁垣是唯一不像冯家人的冯家人,他热情敏感,善良和蔼,要不是这么个老头儿,冯殊阮也不知道现今在哪儿漂着。
她虽和冯沐川从小一起长大,但冯沐川大她十几岁,俩人的性格又相似的独立,从不怎么待一块儿。
要说她的牵挂,这世上除了何冰寒,就剩冯丁垣了。
☆、第七章
那天见面之后,姜戍年这头一直不太顺,公司接二连三有人掉链子,对外交易网站被人攻破,连续瘫痪几小时都进不去,损失惨重。
技术部的人都没辙,leif发挥人际优势,在极短时间内联系了一高级工程师,并且把人带到公司。
问题解决之后,姜戍年当即拍板签了这人,那小伙子年轻,本在一计算机公司做软件设计,被他以高两倍的工资挖了过来。
晚上吃饭时,小伙儿激动地连敬他三杯,一再表示要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Leif笑:“别整这虚的,衷心不衷心还不是看钱给得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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