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皇所厌弃?”
苏晏摇头,“这个是结局,不是缘由。”
“愚钝无能?”
“违法乱纪?”
看苏晏连连摇头,朱贺霖蓦然脸红,讷讷道:“莫非是贪玩不爱读书……”
苏晏笑了:“是草木皆兵。”
“太子自己稳住,东宫地位才稳固。
倘若被皇帝批评责骂几句,就惶惶不安,患得患失;听到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甚至企图先发制人,只要君主还有几分头脑,那就是自寻死路!”
朱贺霖没想苏晏说得如此直白,简直就是逆言犯上,脸色丕变,下意识地倾身过去,用掌心堵住了他的嘴:“我的清河!
这话可不能乱说!”
苏晏却不管不顾,扒拉掉他的手掌,继续道:“你看唐太子李承乾,嫡长子出身,取名‘承乾’二字,就是有承继皇业、总领乾坤之意,八岁就被册封,储位本无可动摇。
无论他在宫中如何玩闹,甚至称病拒不上朝,唐太宗也只是让魏征好好教导,从不曾有过易储的念头。
然而他却妄自菲薄,嫉妒胞弟李泰受宠,怀疑东宫之位不稳,乃至先下手为强起兵逼宫,结果事情败露,废为庶人,流放黔州。
一个被寄予厚望的太子,何以落得如此下场,还不是因为草木皆兵,自乱阵脚!”
朱贺霖收手捂耳,孩子气地低声嚷嚷:“我什么都没听见!
你赶紧收回去,收回去。”
“这话也就我敢对你说,而且只对你一人说。”
苏晏把太子的双手从耳朵上拉开,“其他人,有些是看不透,有些是看透了也不会告诉你,一来没这胆子,二来没这心意。
朝臣也好,皇亲也罢,甚至是一个小小的内侍,人人都各有所图,有的图利益名声,有的图理想信念。
而我图什么呢?我本是宇宙间的漂萍,自从来到这里,入朝为官,见识过笑脸相迎的,也见识过背后下黑手的。
人救过我,我也帮过人,真话假话都说过,可那些都只是我的谋生之道。
我就图活个自得其乐,不被人欺凌,也从未想过去欺凌别人。
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还就是这个朴素真理。”
朱贺霖翻手紧握住他,神情激动,面颊潮红,“清河,你知道我对你好,所以你也想回报于我,对吧?”
苏晏点头:“没错。
我是真心为你好,想看你长大成熟,精益求精,日后登基继位,护佑疆土子民,开创盛世,万国来朝。
“我既然选择登上太子殿下这艘船,就要用我的微薄之力,为你劈波斩浪。
当然,也是为了能依靠这艘船的庇佑,不为风雨雷电所苦。”
朱贺霖眼眶泛红。
他咬着牙,重重道:“清河,你我在此约定,永不相负!”
苏晏又笑了:“所谓‘约定’,实在是镜花水月。
当下赤忱如火,真心如铁,待到日后变数来临,物是人非,徒增叹息。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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