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移植,林唯一也许活不到成年。
当时林唯一才九岁,还是个懵懂的小孩,对于心脏移植手术,他非常期待,一点都不排斥。
遗憾的是,因为某些客观原因,移植手术被迫推迟到林唯一青春期发育后才能进行。
谁都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随着林唯一从孩童长成一个少年,他的观念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开始极度排斥移植。
现在他已经二十二岁,早就过了邵院长建议的最佳手术时间,依旧倔得像头驴,急得邹敏恨不得把他绑上手术台,又知道这样的做法弊端众多,即使手术成功,林唯一也有可能选择自我了断。
所以,这些年来,全家人都在变着花样地劝林唯一接受手术,林唯一的立场却从未动摇,说不做就不做,打死都不做!
他这个“死”
可不是打嘴炮,邹敏知道,她的宝贝儿子是真的会去寻死。
林唯一需要休息,暂时还不能出院,探视过后,林海东夫妻无奈地离开医院,只留单文晖和护工在病房陪同。
单文晖让护工去外面待着,自己岔着腿坐在病床边,问床上躺着的人:“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做移植?”
林唯一说:“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做。”
“你不想活下去吗?”
单文晖想不通,“又不是什么风险很大的手术,别人整个心肺系统都能一块儿移植,你就是个单心脏。”
林唯一笑得古怪,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不想活。”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家又不差钱。”
单文晖试图用身边人的经历给林唯一讲道理,“我以前当兵的时候有个战友,有一次我们练跳伞,这人点儿背,落地时没找准方向,摔断了尾椎骨,弄得后来走路都不利索,退伍后找不到工作,也找不到老婆……呃,他那方面有了障碍,没法过夫妻生活。
这人现在唯一的收入就是部队给的补贴,都这样了,人家还好好活着呢。”
林唯一不为所动,问出另一个问题:“跳伞刺激吗?”
“废话。”
单文晖失笑,“问这干吗?你又不可能去跳伞。”
“你说……”
林唯一幽幽开口,“我要是去跳个伞,或是蹦个极,是不是能当场死掉?”
单文晖嘴角一抽,笑不出来了,骂他:“胡说八道什么呢!
被你爸妈听到又以为我给你出了什么馊主意。”
林唯一笑了笑,没再继续往下聊。
单文晖心中不安,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一个水杯摔地上都能吓得心脏病发作的人,还跳伞?还蹦极?没落地估计就得先升天。
他和林家夫妻一样想不通,不明白林唯一为何会失去求生欲,换位思考一下,普通人都会选择做移植吧?而林唯一什么都不缺,怎么就是不愿意呢?
单文晖觉得,林公子就是没过过真正的苦日子,得了个心脏病就觉得自己全世界最可怜,作天作地,无病呻吟。
不对,他是真有病。
单文晖转念一想,又觉得可以理解,林唯一不是普通人,他是个精神病,医生认证过的。
林唯一继续在床上休养,病房里渐渐变得安静,他依旧感到疲惫,这是心脏病患者的生活常态,身体乏力、精神萎靡、心慌心悸……林唯一早已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激动、生气、害怕、着急……哪怕是“高兴”
这种积极正向的情绪,也得生生憋在心里。
何况,他也遇不到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不知什么时候,林唯一睡着了,单文晖陪在病床边,因为无聊而看起了网络小说。
一个多小时后,林唯一醒过来,身子刚一动弹就被单文晖察觉,问:“醒了?”
“嗯。”
林唯一坐起身,抬手挠挠头发,掀开被子下了床。
单文晖问:“上厕所吗?要不要我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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