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已暗,月明透户。
自鸾车上下来时,如水沁凉的夜色浸入肌理,她不由得呵了呵手,下一瞬,一袭锦袍已落在了她肩上。
她微讶一瞬,朝身侧的兄长看去,他俊美的面容在夜色烛灯之下稍显阴翳,什么也没说,抬脚先她一步向诏狱去了,薛稚只好跟上。
狱中灯火通明,尚有御史台的官员仍在审问罪人,火盆猎猎,空气中悉是烈火烧油与干茅草的气息。
这样恶劣的环境与通宵达旦的审问,怎么能不生病。
走在两侧牢狱间幽暗的甬道上,薛稚担忧地在心间想。
某种不知名的毛茸茸生物轻巧地从她裙边爬过,她吓得一颤,下意识跳起来挽住了兄长的袍袖。
他停下来,不明所以地回头望她。
“哥,哥哥……”
她害怕手足无措,“有,有那个……”
这一声倒是下意识的反应,桓羡淡淡睇她一眼,连这害怕起来连名字也不敢说的怯懦也与从前一模一样。
真不知这些年,谢家都教了她些什么。
他长臂一揽,干脆将人抱了起来。
薛稚身下一阵腾空,害怕地攀住他肩将脸埋在他怀里,最初的恐惧褪去后才惊觉早不是幼时了,身子霎时僵硬凛绷,娇羞漫上脸颊:
“不不不,放我下来……”
这牢狱里虽没有旁人,可若他一直这样抱着她,谢郎会看见的。
婚前失身,婚后和自己的兄长不伦,她对他有愧,尽管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知晓,却也不想是现在……
她看起来急得要哭,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在昏暗牢狱间也是灿亮如星。
桓羡看得好笑起来,紧紧箍着她腰:
“怕什么。”
“你以为哥哥还会放你回去和他再续前缘?”
薛稚一愣,眼里的光迅速黯然下去。
她把头重新靠在他硬朗温热的肩膀上,一言不发。
桓羡脸色冷了下来。
又是这样。
泥胎木塑。
心间被不知名的忿怒充斥,他泄愤似地箍着她一截纤细如柳的软腰,大步朝前走去。
牢狱尽处的一间牢室里,谢璟方端着汤药替父亲喂下。
天光昏暗,透过高高的狱窗打下,游走于栅栏上有如水纹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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