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却想,快了,快了。
他知道巫人有一种药,名为忘尘散,喝下去前尘尽忘。
眼下,他已命人入宫配置,很快,她就会和他初遇见她时一样,成为一张白纸,可以随意被他染上任何一种他想要的颜色,以他为唯一。
到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再无争吵,再无隔阂,她不会再记着谢兰卿,她的心里,将永远只有他一个。
——
次日清晨,薛稚被迁往漱玉宫。
玉烛殿既是天子寝殿,自是不能从殿中发嫁,然她父母双亡,桓羡也不放心让她自从伯薛承在京中的宅邸中发嫁,一番考量之后,将发嫁的地方选在了漱玉宫。
届时,车驾会从漱玉宫出发,经华林园自宫城北门玄武门出宫,绕台城半周后,再经南边的大司马门入台城,至太极殿前完成大典。
是日春光明媚,鼓吹清和,漱玉宫中已然妆饰一新,被无边红绸布置成新婚的模样,漱玉宫中,里里外外皆是为了今日大婚忙碌的人群。
被布置成新婚闺阁的那一间寝房里,鸾镜妆台前,薛稚身着礼服,正由芳枝手持喜梳盘着今日成婚的发髻。
长长的裙摆裙拖十二幅,散如夜中冶艳静开的火焰兰,每一幅裙摆上皆镶着金粉金箔与合浦明珠,又以金丝银线绣满了繁复精美的纹饰。
阳光自窗中跃进,跌落在女郎窣地的罗裙,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映在屋中满室的红绸之上,意外显得有些落寞。
镜前,薛稚感受到这久违的阳光,不自觉微微抬起了脸,想要它照得更久一些。
即使是这样场合的日子,青黛木蓝也未被允许回到她身边。
四周宫人们忙忙碌碌,梳发的梳发,描眉的描眉,忙忙碌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庆的笑,却鲜有人注意到这位新皇后眼中的落寞。
薛嫱作为皇后娘家的代表,被天子特意下了请帖邀请入京,此时正拿着一支珠钗在她有如浓云的髻上试着,受这气氛感染,眼中也带了些欣然的笑。
“栀栀妹妹生得可真好看。”
她由衷地赞叹道,“一定能和陛下……”
她原还想说些白头偕老的祝辞,瞥眼瞧见铜镜里薛稚脸上像是不大高兴,又识趣地没有开口。
薛稚腰封中还藏着那枚金剪,是她今日寻机会从匣中取出的,她看着镜中如花娇艳的容颜,自己也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了抚,眼中慢慢地析出一片哀凉。
这样好的一张脸,从今之后怕是再不能够有了。
吉时片刻即至,礼乐奏响,她被宫人搀扶着出了门,待受玺之后,进入早已备好的画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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