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死罪!”
他很快回过神,叩首请罪,额头触到那碎裂的瓷片上,渗出细小的血珠来,竟也毫无知觉。
阮夫人心疼儿子,想去取药畏于帝王却不敢。
桓羡心间有愠怒飞速掠过,面上却也温和,唤伺候在堂的内侍:“去寻些伤药。”
堂中近似凝结的气氛这才重新流动起来,看伤的看伤,拿药的拿药,包扎的包扎。
直至一直沉默坐在兄长身侧的乐安公主突然开口:
“兰卿哥哥。”
她如寻常人一般唤他的表字,温温柔柔的,直视他微怔抬起的眼睛,“这些天,我认真想过了。
也许我们还是不合适。”
“我不想欺骗你,也不想欺骗自己的本心。
既然婚事没有结成,便到此为止吧。
你还是栀栀心中和蔼可亲的兄长……”
她说着早已在心间事先演练过无数次的话语,眼中甚至带着笑,一颗心却疼得麻木。
尽管早料到会有绝婚的一日,然谢璟也想不到,此话竟是从她口中亲自道出,心间怔忪的同时,又如钝刀在割,骨肉撕裂的疼痛。
他按着帕子,捂住额上血流不止的伤口,下意识看了一眼她身旁悠闲抚着茶盏的帝王,再看看眼神哀婉的她,四目相对,忽然间,似明白了一切。
于是勉力微笑:“这桩婚事原就是臣高攀了公主,臣自觉配不上公主,这些日子以来,也为此事不安。
公主若想退婚,臣并无怨言。
也愿和公主做回兄妹,重修棠棣之好。”
“只是,这是公主昔日所赠的假面,既已绝婚,臣再留着这个也不合适。
就还给公主吧。”
他从怀中取出那张一直珍藏在怀、还带着淡淡体温的假面,递给她的时候,有血迹不慎沾在了假面上,却也谁都没有察觉。
当日彼此交换假面作为信物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薛稚双目一黯,然对上那双始终如春光和煦的眼,又觉一切都在不言中,强忍心酸地接过了。
……
事情既毕,断没有久留的道理。
待二人把退婚的事说清后,桓羡耐着性子慰问了几句卫国公致仕之后将有何打算,便携妹妹打道回府了。
月已偏西,月色昏黄,夜风吹得马车外道路两旁的树叶呼啦啦地响,几只乌鸦扑闪着翅膀自车顶飞掠而过,倒也有几分《子夜吴歌》里“金风扇素节,玉露凝成霜”
的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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