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腔无措散去,洪水一般的羞怒之情夹杂着他自己都未发觉的丝丝失落一发不可收拾的漫了出来。
这种时候,她竟还这般胡闹!
一张脸涨得通红,半响,他从喉间挤出一声:“成何体统!”
男人白皙的脸像是烧熟了的火钳一般热,宋姝眨眨眼,心下那丝异样彻底平复。
凤眼微挑,她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晏泉面红耳赤的模样来,只觉有趣极了。
自从秦国夫人死后,晏泉在她面前总是冷静而严肃的。
他们之间,隔了一条命,这让两人的关系紧张而沉重,连带着晏泉在她心里,也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符号似的物件。
然而在幽山别苑这几个月里,晏泉却一次次地将她逗得赧然发窘,纯情模样与往日的晏泉判若两人。
渐渐地,男人无措而羞怒的模样取代了那个她恨了十几年的雍王。
她下意识地喜欢看他这般模样,这会让她忘了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恨意和亏欠,让她忘了上辈子他惨死的模样……
这样玩笑般的关系,能让她心安理得地对他好,然后……
凤眸微垂,片刻后,她抬起头来,朝着晏泉勾唇一笑,打趣似的道:“殿下还真是不经逗。”
大景国京兆尹府位于京城以东,毗邻着大景皇宫。
青天碧穹之下,琉璃瓦闪着晶莹之光,府外两列府兵整齐划一地站在门口两座白玉石狮子前,红衣紫靴,腰间紫金佩剑出鞘便要见血。
这是碧螺第一次来到京兆尹府前,手里攥着状纸,身子却不住打着哆嗦。
她往府门前走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
犯了错的是宋冉那畜生,她是在为自己讨回公道。
排在最前头的府卫见她在京兆府前踟蹰不前,皱了皱眉上前询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我京兆府前站着?”
想起那状师跟她交代过的,碧螺微微俯身,回道:“官爷,妾身名唤碧螺,今日来下牒。”
所谓下牒,便是递状书。
府卫见她穿着打扮似是大户人家的丫鬟,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狐疑,问道:“既如此,状书何在?”
“在这里。”
碧螺伸手交上状书,薄薄的状纸被她手心的汗晕湿,状纸上“碧螺”
二字染成了一团黑漆漆的墨迹。
府卫打开草草看了一眼,旋即眉头紧蹙。
“你这是……要告你主家少爷?”
碧螺咬咬牙:“是。
妾身是良家女,奉了主母的令伺候在他身侧,不愿委身,他便……”
“奸污”
二字她实在不忍说出口,抬头看了那府卫一眼,眼里的羞愤与恨意却像是滚滚洪水,看得那人一惊。
府卫重新打量了眼前这小女子一眼,思虑片刻道:“你跟我来吧。”
碧螺低声应是,攥紧了袖口,手心冷汗在她湛蓝色的衣袖上留下了巴掌大的一块水渍。
府卫带着她一路走到京兆尹后府,师爷刘碑正在处理诉状,见府卫带了个小女子进来,问道:“这是何人,何事?”
府卫答:“回师爷,此女今日前来下牒。”
“状纸何在?”
府卫将状纸递上,刘碑打开状纸草草读了一遍,而后又看了一眼底下的碧螺。
“你要告你的主家,宋家大少爷宋姝奸辱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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