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将自己的心送给他,可是她,已经没有心可以送了。
她侧头望向晏无咎,望向这个毁了自己的人,望向这个被自己毁了的人,在一夕之间窥到了命运的残酷的恶趣味。
脑中思绪纷杂,她的表情却是一片空白,像是一张曾用露水写画过,却被风吹干的纸笺,只留下眉间两道隐隐的褶皱。
孙青书以为她听到消息,即使是在克制之下,也该泄露出一丝欢欣之情,然她却始终都是那张空白的表情。
他皱了皱眉,道:“他倒是有两分本事。
是我小瞧了他,但他千不该万不该离开他的皇城宝座,跑到我河北道来。”
说着,他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计划,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又道:“我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他投身其中。
只要雍王一死,朝中大乱,又是我清风道的好时机。”
“届时,我从河北掀起起义大旗,招兵买马,杀入皇城,成就大业,一如当年太宗称霸天下,英姿雄雄!”
说起他的宏图大业,鹤骨松姿的男人脸上掠过一丝极其违和的狂热贪婪。
宋姝眨了眨眼,忽问:“你就那么想当皇帝?”
汲汲营营五十载,孙青书将他人生的全部时光都投掷在了这场不切实际的幻梦之中。
孙青书听她话中满是不解,嗤笑一声道:“到底是个养不熟的女儿家,你又如何懂得男儿的报复?晏家那些鼠窃狗盗,在我孙家的皇城,我孙家的皇宫里指手画脚,鸠占鹊巢两百余年。
我身为孙家嫡长子,日夜看着仇讎快意,怎能不恨?怎能不重谋大业,复我孙家荣光?”
宋姝皱眉::“所以你为人臣时包藏祸心,祸乱宫闱。
谋反失败之后抛妻弃女,又在河北建了这个所谓的清风道,用百姓的血汗钱供养你这豪宅大院,锦衣玉食,又用万千无辜教徒的性命作注,为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买单?”
对她的质问,孙青书不屑一顾:“宏图伟业,这小小的损失又算得了什么?为皇为帝,正需要此种杀伐果断的决心和狠劲。”
说着,他目光掠过一旁许久未发一言的晏无咎,眼带轻蔑:“我若早知你没有此等秉性,一早便该用上那转灵符,也便没有如今这些祸事。”
宋姝闻言,恍然大悟:“原来,一开始道主是这样打算的啊。”
孙青书一早扶持晏无咎为帝只怕就想要有朝一日以转灵符取而代之。
只不过彼时西北未定,内乱不断,他犹豫了刹那,这才有了他们今日。
宋姝垂眸一笑,无论如何,孙青书这辈子,是与皇位无缘了。
结局的区别在于……杀掉他的人究竟是晏泉,还是自己。
这个问题,值得她好好思索一番。
自与绿瞳转换灵魂的那一刻起,她便一心想要与晏无咎纠缠到底,共赴黄泉,等进了阎罗殿,在十殿阎罗面前将往年恩怨分说个清楚。
这本是她的计划,她从来河北的第一天便开始谋算的计划。
可晏泉的名字就像是一阵秋风,只是这么一提,便教她像是风中的枯草,不住动摇。
晏泉啊晏泉。
我该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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