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荨安排完,伸了个懒腰,出了中军大帐。
已是傍晚,秋阳趴着云层边缘露出几线金边,校场上的低洼处还积着一摊一摊的水,但士兵们此刻兴致高涨,校场东台下围了一大圈的人,欢呼声和喝彩声不断。
下午的操练已完毕,这会儿是晚饭前一点自由活动的时间,一般大伙儿都会在校场内聚集,私下里比斗着玩儿。
沈荨很感兴趣地走过去,围在外层的士兵见她来了,立刻噤声,安安静静地让出一条通道,场内缠斗在一块儿的两名士兵一眼瞧见,赶紧停了下来。
沈荨背着双手,笑道:“怎么不打了?”
“这……”
两名士兵对望一眼,一人道:“怎好在沈将军面前班门弄斧?”
“三人行必有我师,你们能被选到北境军里,想来都有自家绝招,往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
沈荨摸了摸下巴,道:“你们好好打,打得好,胜得多的,我这里给添点彩头。”
本日里谢瑾总是不苟言笑,严肃冷厉,士兵们见了他一般都是手足无措,胆子小的还会远远避开,此际见这位沈将军如此平易近人,一下便都松快了,刚说话的那名士兵壮着胆子问:“将军给添什么彩头?”
沈荨笑骂道:“营里不许赌钱,你想要什么彩头?罢了,今儿我拿钱出来,叫伙帐添两个荤菜,胜的多的再加两个鸡腿——钱没有,鸡腿还不能有了?”
大伙儿齐声欢呼,场中两人立刻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一时间,校场内气氛高涨,欢声喧天。
沈荨看完了热闹,慢慢回了营地,姜铭站在她营帐前,远远见她来了,便把帐帘掀起。
沈荨负手而入,说了两个字,“进来。”
姜铭进去了,沈荨打量他两眼,“今日怎么脸色这么差?没休息好?昨晚下那么大的雨,不是叫你去睡觉,不用过来守帐的么?”
姜铭摸了摸脸,道:“我脸色哪里就差了?”
沈荨盯着他,“没什么事吧?”
姜铭低下头,“没事。”
“姜铭,”
沈荨拿起案上温热的茶盏喝了一口,“你在我身边的时间比朱沉还多两年,虽说你们是我的亲卫,但咱们三个也都跟亲人差不多了,你有什么事,难道还不好在我面前开口?”
姜铭抬起头来,正对上沈荨清澈明净的目光,他笑了一笑,“将军多虑了,我能有什么事?”
沈荨点点头,“那好吧,你去把顾长思叫来。”
姜铭应了一声,掀开帐帘出去了。
到了晚间,密云初散,新月悬钩。
谢府前院的啸风斋内,几位师爷听了谢瑾的安排,神色不安地对望了几眼,一时都未开口。
谢戟咳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道:“由沈将军先去坐镇,我觉着这个安排也算妥当。”
有位邓姓师爷是侯府里资历较老的幕僚了,说话比较直率,也有几分脾气,当下便不甚赞同地哼了一声,硬邦邦地说:“在下倒是觉得不妥,可惜世子都做了安排,既如此,何必再来问我们的意见?”
谢瑾端坐父亲下首,很好脾气地说:“邓师爷息怒,沈将军驻守西境八年,一直枕戈待命,殚精竭虑,未曾让西凉人讨过一点好,沈荨之名,在樊国也是威名遐迩,北境有她坐镇,一方面咱们如虎添翼,另一方面,也能对樊国起到一些威慑作用,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
“我哪是说的这个,我的意思世子难道不明白?”
邓师爷面色稍霁,摇头道:“我知道沈将军天纵英才,其行军布阵、调兵遣将之能,放眼当朝,除世子之外难有他人能与她分庭抗礼,但她到底是太后和皇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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