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直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有母后在怎么会呢?朕不去上朝,不是正遂了母后的心意么?也免得您过后还让人一字不漏地复述给您听,多累啊!”
沈太后怒极反笑,“怎么,皇帝自己不勤于政务,反倒怪哀家管得太多?”
萧直嬉皮笑脸道:“不敢,不敢,母后一直为朕掌舵护航,朕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您?”
沈太后气得钗摇鬓晃,一口恶气出在跪在一边的瑜昭仪身上,走过去将手中锦帕往她脸上一摔,“大清早的,就来魅惑皇帝,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么?皇帝的寝殿怎能留到现在?还不快滚!”
瑜昭仪赶紧磕了个头,低着头退出殿外。
萧直阴桀地瞧着她的背影,嘴上漠然说道:“那鄂云,没什么证据就把人放了吧,大不了遣回西凉,派人盯着便是了。”
沈太后冷笑道:“哀家用得着你来教?别打量你什么心思哀家不知道——你听好了,明儿好好地去给哀家上朝,不然便将你这些三宫六院都打发走,一个不留!”
萧直笑了一声,慢慢道:“自是要去的,缺了太久,文武百官该说闲话了不是?”
辰时雨终于住了,夹道茵乱,残柳宿润,一片骨瘦花凋的萧瑟之景。
谢瑾于巳时左右回到了校场,骑马进北境军营地时,发现前两日令人给沈荨搭的营帐前站了姜铭,忙翻身下马问道:“怎么,你们将军今儿就来了?”
姜铭拱手笑道:“见过谢将军,刚过来一会儿,沈将军这会儿去了陈吏目那儿看名册。”
谢瑾点了点头,回了中军大帐,进内帐刚换了铠甲出来,便听人通报说顾长思求见。
“让他进来。”
片刻后顾长思一身戎甲铿锵而来,见了谢瑾,只扑通一声朝他单膝跪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谢瑾打量他片刻,不动声色道:“我让人请沈将军过来,你自己跟她说吧。”
顾长思抬起头来,恳求道:“谢将军——”
谢瑾打断他,冷冷道:“男儿当有担当,心里有什么想法就正大光明地说出来,若说的有理,沈将军断不会勉强你。”
顾长思低头,“是。”
他未及弱冠,此刻靴上还有早间操练溅上的泥点,但铠甲上的污泥已被拭去,头发一丝不乱地束着,眉目端正,即使跪着也能看出身形伟岸高大,颇为英武不凡。
谢瑾命他坐了,让人给他送了茶水,自己坐在案前翻看着文书。
一刻钟后卫兵撩起帐帘,沈荨负手而入,看见顾长思,笑了笑。
顾长思忙起身行礼,“末将参见沈将军。”
“哎,坐吧,坐吧。”
沈荨摆摆手,坐到他上首,瞄了一眼谢瑾,又转回头瞧着顾长思,“顾校尉有话要说?”
她身上伤没好,今儿不打算带兵操练,所以没着戎装,穿了一身玄色袍子,腰上束了条暗红色革带,行走间开岔的袍角内现出暗红马靴,漆黑发髻上也点缀了一根红色发带,玉面星眸,神采奕奕。
谢瑾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合上文书,也看向顾长思。
顾长思犹豫片刻,拱手道:“末将多谢沈将军垂青,只是末将之前多受谢将军点拨,还是希望能跟在谢将军身边,一是能再多得些谢将军的指点,二是……”
沈荨点着头,“嗯,跟着谢将军的确长进很快,二呢?”
顾长思咬牙道:“末将家贫,家中还有老母幼弟,希望能尽快挣到军功,改善家境。”
“我明白了,”
沈荨双手放在膝上,坐得端正笔直,语气很温和,“你觉得跟我去骑龙坳,出不了军功?”
顾长思不语,默认了。
“顾校尉是将门之后,在军中也有三四年了,最近才被调来了北境军,当知道军令不可违抗,”
沈荨说道,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话虽如此,你们自身的意愿也不能忽视,什么事都得讲求个你情我愿不是?我知道你的理由了,你也听听我的理由。”
她笑了一笑,接着道:“当年西境军和北境军本是一家,十二年前划开,骑龙坳这个地方形同鸡肋,本是划给拥有十万兵力的西境军的,但当年谢侯爷一力争取,把这个地方争回了北境,顾校尉知道为什么吗?”
顾长思有点疑惑地摇了摇头。
沈荨笑道:“那我再问,既然骑龙坳乃天堑之地,易守不易攻,数十年来也没人吃力不讨好地去碰这个硬疙瘩,为何谢将军还在北境军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往骑龙坳安置了八千守军?而且那里山势险峻,峰回路转,本不适于骑兵作战,为何八千守军中还有一个五千人的骑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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