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少宗想方设法勾引薛夫人,几番纠缠撩拨,皆都不得手,薛夫人娇弱慌张,被他缠的烦了,又不敢得罪:“妾乃有夫之妇,夫君在军中谋事,我家夫君英武非凡,妾感君一片真心,劝公子收手为好。”
韦少宗气恼之际,正巧边陲战事频发,这名妇人的丈夫正在其中,和军中心腹通了气,轻轻一句话,就使得妇人年少守寡,最后霸占在自己手里。
依附韦府的舅舅嗅到了其中的玄机,却将自己的妹子拱手送进了韦府。
“我和娘亲自从搬入舅舅家后,娘亲不欲舅母诟病,向来闭门不出,有事只遣侍女出门,娘亲如何有机会被韦少宗看见。
后来有一次,我遇见我娘的侍女兰香,她早已被我舅舅打发出去,兰香说,景元六年的花朝节,她要送一批帕子去绣坊贩卖换钱,不巧当日腹痛难忍,只得和娘亲告假。
娘亲苦恼,因花朝节那日,家中女儿们都要簪金柳,佩兰草,还要吃花糕。
我那时垂涎舅家姊妹样样俱有,又最爱吃沈家铺子的花糕,时时缠着娘亲要买,但家中拮据,等着帕子换来的银钱给我买花糕吃。”
“娘亲不想让我失望,索性自己独身一人出门,她不舍得雇驴车,一路走到了绣坊,就是这路上,遇上了韦少宗...”
“原来是我啊...若不是我缠着我娘要花糕,我娘不会出门,就不会被韦少宗调戏,我爹也不会被害,我娘也不会被抢入韦府,最后离我而去...”
“都是我的错...我才是最终的罪魁祸首。”
她耸起肩膀,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在孤寂的夜里默默流泪。
“所以你不惧艰难,不计后果也要来这里?”
李渭声音压的很轻,“你从长安千里迢迢来,是抱着必死之心,找回你爹爹的骨殖,要给自己赎罪么?”
“我不能让爹爹尸骨抛洒荒野,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傻孩子。”
他叹气,“造化弄人,怎么最后会是你来承担这些。
你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孩子啊...”
李渭挪开她的手掌,静静的凝视着她,见她一张苍白带着红潮的病容,满面泪痕,狼狈万分。
泪潸潸的眼,肿胀发红,蒸腾着高热和痛意,藏着小小的一个灵魂。
他用自己的袖子覆在她脸上,把她藏在这方小小的阒暗中,她借着他的衫袖,呼吸着他的气息,人生初遇的痛苦和无力,少年人的仿徨和孤独纷至沓来,痛彻心扉,肩膀颤抖,无声痛哭。
李渭缓慢又温柔的抚着她的发,静静的等她将泪水哭尽,人人都要经历这样的时刻,无论对错和结果,痛过,才能知道以后的人生要如何选择。
今夜残月暗淡,夜风柔和,四野寂静,星泪点点,照亮苍穹。
春天哭累昏睡。
哭过之后,这一觉反倒睡得安稳,直至次日晌午方才转醒,高热也退了些,只是身体软绵,体力不支,饥肠辘辘。
她双眼痛的睁不开,伸手一摸发觉眼睛已肿胀如核桃,只透出一条细缝瞥见一线光亮,细嗓疼痛,连话都说不出来。
春天听见身旁似有轻笑的气息,转头去看,果见李渭在一侧倚墙抱手,漆黑双眸盯着她。
她想起昨夜之事,想跟李渭道声谢,嗓子却干涩的说不出话来,又想自己这副模样定然狼狈难看,抬袖挡住自己脸。
“先吃点东西,我去弄点热水给你敷敷眼睛。”
他守了她一夜,见她情况稍好,此时也松了一口气。
昨夜哭了半宿,春天虽有些郁郁寡欢,但多年埋藏的心事吐露出来,眼泪哭尽,身心都舒畅了几分,不知不觉中喝了两三碗的肉汤,嗓子这才好些,但还带着几丝沙哑:“谢谢大爷。”
李渭给她双眼上蒙上热巾,春天痛的轻轻嘶了一声,他宽厚的手捂住热巾,指尖落在她鬓边,只露出她一张黯淡发白的唇和尖尖的下颌。
她伸手摸到他的衣袖,捏在手间晃晃,语气绵软,小心翼翼:“我一直在给大爷添麻烦,对不住了。”
“罚你今日多喝两碗药。”
他的目光撩过她的菱唇,手指微动,“昨夜你还打翻了一碗,连本带利,今日把这四碗药都补上吧。”
热巾下的秀眉微皱,那菱唇微不可察的嘟起,春天诚恳的点点头:“好。”
李渭舒展剑眉,将热巾撤下,浸在热水里,再递给她:“说好的,可不许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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