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燃起光亮,甚至有几分雀跃:”
我当然敢。
而且,有大爷在,没什么可怕的。”
李渭有些无奈的笑笑,这也算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追雷带着春天的马在不远处等他们,见主人前来,嘶鸣一声,踢踏上前。
她觉得自己心咚咚的跳:“大爷,我们要往哪儿走?”
“莫贺延碛中也藏着一条道路,是玉门到伊吾最快的一条道,我们称之为大海道,寻常商旅不走,也鲜为人知,但军里传令常用。”
他骑在马上招呼她,“你跟我来。”
春天翻身上马,李渭分给她一个水囊:“莫贺延碛极旱,我们走个六七日方有补给水源,现在天气渐热,沙地烈日炙烤,很是煎熬。
尽量晚上行路,白天歇息。
沙碛里喝水要小口抿,不可一次喝足,尽量让水在嘴里多留一会,定时、定量。
另外食不要过饱,三分饱腹即可。
明白吗?”
”
嗯。”
她重重点头。
天泛鱼肚白,春天回首,才发觉已离冷泉驿几十里远。
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见荒丘连绵,黄坷碎石,远远望去,恰如途经黄河时的景致。
那时正是黄河汛期,汪洋瀚海,翻滚着绵延不绝的黄浪,坡上冷硬的芨芨草正是漂浮在浑黄上的水草浮木。
翻过一片破碎岩地,登在黄土累积的高台眼前又是一望无际的荒丘,几株灰绿的瑟瑟草僵硬点缀其中,到处是骡马骆驼的骨头,已被日头暴晒的发白变灰,满是荒凉,满是死寂。
马蹄踩在白骨上硿硿作响,几只枯瘦黑蝎从碎骨下仓皇爬出,在尾后拖出一线痕迹,须臾又不知钻向何处,风几乎要停滞,李渭扬起马鞭:“这些都是过去死于此处的人畜,我们沿着这些尸骨走。”
春天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他镇定眉眼,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驱使着马避开碎骨,跟着李渭往前行去。
爹爹信上说过一次,和军友过莫贺延碛,见海市蜃楼,城郭耸立,乡民往来,热闹非凡。
她那时好奇,还请舅舅指点过何为海市蜃楼,后来浏览群书,才知道莫贺延碛这几个字的分量。
八百里瀚海,流沙食人,鬼魅穿行,是最可怕的地方。
她不过是当猎奇来看,何曾想到,如今她居然也踏足其中。
如今沿着爹爹的足迹前行,她心里也生出几分激动。
爹爹,我离您又近了一步啦。
两人不过行了小半个时辰,见不远处有几个黑点在缓缓行动,有驼铃叮当声传来。
一名白胡蓝眼、满面皱纹的老胡人为向导,带着七八个胡人,十几匹骆驼骡子行来。
这几人容貌有异,高矮胖瘦不均,非一族之人,骆驼上驮着圆鼓大白软包和草料,风中尤能闻见这包袱的味道,是香茶的清香。
这一队商旅见前方伫立两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上前一看,原来是一年青男子带着名少年,两人黑发黑眼,是汉人容貌,内心更是惴惴,却也只得笑迎上去。
两方寒暄,原来都是要绕行十烽,从大海道穿行往伊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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