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驿馆突然走水,馆内慌乱喧嚣声传来...我等见火势太大,忙着去莫子湖取水救火,谁知这时突然有一队突厥人马朝戍堡策来...乱箭齐放,我们慌不择路,只得到处躲避...那些逃不及的,就做了刀剑下的亡魂..."
王钊不见冷泉驿的守官,连尸首也未寻见,只得命自己人去清点伤亡,录残者口供,又派烽子上戍堡燃火,镇守城门。
躲藏在附近的商旅见援军入驻,戍堡上重燃烽火,纷纷往冷泉驿行去。
冷泉驿的守官肩头中箭,昨夜见敌人气势汹汹,早已吓破胆子,匆匆带着几名亲随弃堡而去。
此刻见了烽火,也一道回戍堡来,见好友王钊坐镇,戍堡内满目狼藉,死伤多人,不由得冷汗澿澿。
冷泉驿兵卒损失十之七八,最要紧的是使节身亡,朝贡尽失,这可是砍头大罪。
”
你呀...你呀...你一个守将,怎么能弃戍堡逃走,兵将逃职,这可是...这可是死罪...出再大的乱子,你也要死守在此啊。
“两驿守官熟识多年,王钊见好友从外逃回来,颇是头疼,连声埋怨。
冷泉驿守官面如死灰,跌坐在椅上,喃喃自语:“我...也是一时吓的方寸大乱,王兄...王兄...你帮帮我...怎么办..."
”
唉。
"
王钊皱眉,“你讲昨日这一日见闻,都仔细讲来。”
冷泉驿戍堡下已聚集了数百商人,有近日歇在冷泉驿的商人,也有昨日跟着康多逯商队来的,抬头见戍堡夯墙焦黑一片,满地凌乱,血迹斑斑,内心尚未镇定,又被这满目凄惨勾起几丝惶恐。
又见戍堡门前镇守着诸多兵卒,面色冷凝,俱亮出兵刃,不让驿城内幸存民众出来,也不让城下避难的商旅进去,连城下的莫子湖都被兵卒围住,不让众人近前半分。
诸人被折磨了一日,原想着突厥人撤离,可入冷泉驿歇息,谁知此时都被拒之门外,任凭众人如何口舌,兵卒也不肯放半只苍蝇入内,兼之日头高照,天气渐渐热起来,旅人们又饿又渴又热,纷纷喧闹着拥挤在驿门前,要求守门兵卒让道。
守门的兵将“哗啦”
一声抽出长刀,对准众人喝道:“尔等在此静等,休得喧哗。”
“兵爷,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去湖边打点水喝,我们东躲西藏逃了一夜,又渴又饿,您行行好...”
兵将见众人俱是风尘仆仆、满面哀色,朝身后兵卒耳语一声,兵卒进城通报,不多久两个兵卒抬来一桶清水,供众人饮用,这一点水,也就供众人每人一口,堪堪解渴。
冷泉驿不开,众人只得在城下过夜。
部曲们搜罗了木片枯草,在城下生了火堆,暂歇一夜。
女眷孩子们都围坐在一处,大能对春天心生亲近,很是喜欢这个把自己救回来的姐姐,围着春天不停说话。
孩子母亲对春天也多番感激,殷勤照顾,甚至拿出身边仅有的一点食物分给春天。
李渭站在不远处,笑眼望着春天被上蹦下跳的孩子逗的笑弯了腰,这才知道她原来有这样明媚的笑容,眉眼弯弯,唇角上翘,和甘州城那个忧郁的受伤少女判若两人。
施弥年走来找李渭说话,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摸着下巴胡须笑道:“李渭,你这个妹妹生的漂亮又心善,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娘子,救了个孩子,居然还能从突厥人刀下逃亡,可真是个顶厉害的女郎,很不一般啊。”
李渭收回目光,叹气:“她肖父。”
施弥年见他脸上怜惜之色,挑了挑眉,笑问道:“这不是你妹子吧?我瞧着可不像。”
李渭摇头讪笑:“兄妹不过是方便行路之词,我只是护送她一路前行...走,喝酒去。”
等到次日正午,冷泉驿内各项已清点明了,王钊登上戍堡,见墙下商人乌泱泱一大群,朗声道:“城下各位行客,冷泉驿遭突厥人侵扰,死伤巨大,为防贼人再乔装入城烧掠,尔等入城者,需鞫勘路引文书,若有一处一项不符者,不可入城。”
路引由各州县司门郎签发,上记有各人体貌年岁,来去地址,所携骡马物品,所带仆从和保人姓名,难以作假。
商队有大半骡马已被突厥人抢去,若是一一苛察起来,有大半路引都勘对不上,有些人路引甚至都已丢失。
商人们在城下喊:“大人,如若还要鞫勘路引,我们昨日遭难时,连身家都丢了,哪里还寻到路引。
纵然有人还带着路引,但上头的牲畜或丢或被抢,都和路引上记载不符。
您这是把我们往外赶,这荒野黄沙,无水无粮,要我们往何处走。
难不成要死在路上么?”
王钊早有对策:“如若路引丢失或不符者,我派兵护送你们回玉门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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