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平日里没有少来这夜市吧?”
一顿飨食后,见萧憬淮这般轻车熟路,正拿方巾擦嘴的贺重霄出言问道。
出乎贺重霄意料的,萧憬淮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个苦笑,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那你可高看我了,平日里那些侍卫把宫门看得死死的,我是‘心有而力不足’,这种能偷溜出来的机会可是不多。
我不过是知道你现下想吃些什么,对症下药罢了。”
吃完吃食后,俩人便并肩在京都街巷中缓缓而行了起来。
煜朝民风开放,兼容并蓄,吸纳了不少从西域他国流传来的异域文化,街道上如萧憬淮这般身着胡服的行人并不算少,就连年轻时常年鏖战西北的先帝都哪怕在黄袍加身出震继离后,忆起军中峥嵘岁月时都曾吃胡饼、饮马奶,当年的长乐公主的生母懿贵妃生前便是因为跳得一身豪迈飒爽的胡旋舞故而颇得先帝隆宠。
正因民风开放,本朝女子抛头露面乃至身着男装都不算是什么稀罕事,现下天际已隐隐泛起些鱼肚白,故而路上已经开始有些许迫于生计的农妇少女们出门做活谋生计。
萧贺二人模样皆生得俊逸倜傥,俩人并肩而行一路上自是少不了怀春的少女红着脸庞掩面偷看,但大多都被贺重霄抬眸时眉眼间显露出的凌峻所吓,并不敢上前同二人言语搭讪。
倒是早已对此习以为常的萧憬淮扬起眉眼冲那些姑娘们微微一笑,那些还未出阁的少女哪里见过这般意气公子哥的风流架势,当即便面含娇羞地作鸟兽散状般地亟亟跑走了。
伴随着些许路旁早膳店内新鲜出炉的粥饼的扑鼻香味,一个身着麻布夹襦的纤细身影便战战兢兢地挡在了萧憬淮面前,少女脑袋低垂,完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哆哆嗦嗦地结巴道:
“那个……家、家父得了重病,奴……奴家想给家父挣些药材钱,可是昨日却还剩了很多没有卖出去,还请……请郎君行行好,买一些红豆,我透花糍我我可以便宜一些的,拜托您了……”
听闻少女此言,萧憬淮抬眸朝看了看少女身后不远处拐角那处几乎可以称得上隐蔽的小小店铺,心下摇了摇头,道这店铺位置如此偏僻,这个少女是个不善言辞的胆怯之人,且不说她做出的吃食如何,便是酒香也怕巷子深,更何况只是些这么可有可无的红豆糕点?
虽然萧憬淮在心中如此想着,可他却仍是拿出了三十来个铜钱递到女孩手中,温和笑道:“你昨夜那些没有卖出去的透花糍我都买了。
不过你这般只问我的话,我身边的这位好友可要吃味了。”
见萧憬淮说着又随手把玩了一下手中的折扇,语气中透出几分轻佻戏谑,少女不由涨红了脸颊,慌乱窘迫间她那林涧小鹿般的清澈双眸无意撞上了萧憬淮含笑的目光,隽秀标志的小脸上绯红一片。
“不不……不不好意思,是……是奴家方才太紧张了没有注意到……”
女孩干巴巴地迭声道歉后便连忙提起裙摆跑回店铺内,三下五除二地便将那热好的红豆透花糍打包递予了萧憬淮。
“抱歉抱歉……哦不对,是谢谢谢谢您!”
少女带着感激与欣喜又看了萧憬淮一眼,便又匆匆小跑回了店内关上了店门,不一会儿便又有丝缕诱人清香自半开的窗内传出,想来是又去忙碌着做下一批糕点去了。
虽说萧憬淮方才的举动完全是见那姑娘可怜,所以才有意多塞了些铜钱给那姑娘,但既然是已经买到手的吃食他自然也不会浪费,毕竟对萧憬淮来说能吃到宫外小吃的机会可是不多。
“嗯……这丫头虽然性子惊慌得和只雀儿似的,但手艺却是当真不赖,你确定不尝尝?”
少女给的透花糍模样剔透入口即化,灵沙臛的内馅也是甜而不腻颇为爽口,但贺重霄现下却看也不看萧憬淮手中提着的透花糍,依旧自顾自地朝前走着。
见萧憬淮上前阻拦,贺重霄只是垂眸睇眄了他一眼,语气泠然道:“我吃饱了,不饿,劳您费心了。”
心知贺重霄这个闷葫芦虽嘴上不说,但眼下这副模样显然便是心下在暗暗同自己怄气吃醋,萧憬淮一时觉得既好笑又欢喜,便凑在贺重霄耳边勾唇轻笑道:“吃醋啦?”
“……谁敢吃您的醋,我只是觉得有些冷所以才想走快一些。”
贺重霄撇过头去闷闷道。
见贺重霄依旧死鸭子嘴硬嘴硬,萧憬淮也不点破,只是笑着解下身上的鹿绒外袍披在了他的身上。
“那你现在还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