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守府出来路过食肆时,因秦徵仍对食肆中的逡巡酱和驼蹄羹念念不忘,再加上眼下确已过了饭点,奔波了大半天的三人不免俱有些疲惫,故而便任由秦徵“一骑当先”
地冲进了凉州城内最大的食肆一品居内。
“哇……你们要不要这么小气啊喂!
这可是凉州城内名气最大的食肆酒楼,驱怨降秽可是很伤元气的好吗,你你你……你们就请我这个功臣吃这?”
看着跑堂小二端上来的那一盆只飘着几颗菜叶的水煮羊肉,和几大张肉眼可见的粗制滥造的胡饼与三碗肉糜汤羹,美梦破碎的秦徵一时不由瞪大了眼睛。
“爱吃吃不吃拉倒,贺将军,不用管他,这个给您……”
见杜衡文说着,便举起筷箸夹起盆内最大的那条羊腿往贺重霄碗里送,秦徵见状连不敢示弱地抄起筷箸飞速夹走了面前最大的那几块肉骨头,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鼓涨着腮帮子含糊不清道: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我吃……谁说我不吃啦?毕竟浪费可耻、浪费可耻啊!”
因为秦徵穿着身明晃晃的道袍却在这里好一顿胡吃海塞,自是惹得周匝的食客频频侧目,但其本人却仍只是“两耳不闻周边事,一心只吃碗内肉”
。
茶饱饭足后,秦徵毫丝毫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而后借着初冬微薄的夕阳心满意足地眯眼打了个哈欠,俨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但就在他昏沉着快要睡着时,却又被贺重霄出言叫醒:
“那藏书阁里当真有鬼?”
“……嗯?”
差点就要和周公晤面的秦徵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鬼……哪有什么鬼?那屋子是被人下了压胜之术……”
“……压胜?可是巫蛊之术?”
听闻此言,贺重霄不由皱了皱眉头,先帝在世时当年宫中曾因为巫蛊压胜而闹出过好大一场波澜,戴美人、长乐公主、姚宝林……当这些时隔迢迢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在看不见的地方贺重霄却是攥紧了拳头。
“差不……嘶!”
并没有注意到贺重霄神色中的异样,秦徵点了点头,被盏内才斟上的苦荞茶烫到的他好一阵龇牙咧嘴后才继而慢条斯理地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道:“咳咳……也可以这么理解吧,只是压胜是为了除邪得吉,而巫蛊之术却是为了诅咒所怨者。”
听闻秦徵所言,贺重霄皱起的眉头却是更甚:“既然如你所言,娄家闹鬼分明为凶,那你为何说是压胜而非巫蛊?”
“对啊,这也正是让我感到奇怪的地方。”
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下的不解,秦徵颇为直白地摊了摊手,面露几分无奈。
“其实吧……怎么说呢,娄家受到的这个法咒确然有几分很奇怪,说是压胜吧也不尽然,毕竟从结果上看施咒者定然是与娄家或是娄家中某子弟有仇,才要下此诅怨;但若说是巫蛊吧……又何必需要施咒者用自己的精血和头发为诱,让自己同那招来行咒的亡魂施绑在一起呢?”
“毕竟如此这般两者可谓是福祸相依,若是他招来的亡魂灰飞烟灭,施咒者也必定会遭受反噬,承受万箭攒心摧心剖肝之苦后而亡。”
正当回想起当年之事的贺重霄心下略一思量,还想出言问些什么,却忽听边上一桌上围坐着的两个醉意醺醺的醉汉划拳行完酒令后,闲聊感叹起了家长里短。
俩人一人姓王,一人姓李,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说话也一搭接着一茬,看起来分外滑稽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