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好好的,突然一声幽幽叹息,叹息里,她的袖子似乎动了动。
袖子方动,孟扶摇立刻刀光一竖,啪一声,碧光和一道鬼魅般出现的灰白暗光狠狠撞上,孟扶摇身子一倾,“弑天”
把握不准向后一拉,那灰白光芒竟然如层云叠雾般滚滚而来,一撞!
再撞!
三撞!
三撞,终止,半晌,有被锋刃和激荡真力割断的黑发,悠悠的坠下来。
而森亮的刀锋,逼在孟扶摇眉心处,只差一毫便要破相。
孟扶摇眼都不眨,面不改色的将刀放下,笑,“哎呀,前辈,多谢你帮我剪了这费事的刘海。”
灰衣女子却突然道,“你体内真力有大风的‘风乍起’,你是大风的徒弟?”
她探下脸来,一张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五官清秀,眉毛生得尤其平直秀致,像名家笔下写得最完美的一个“一”
,眼神却虚虚幻幻的没个着落,看不出年纪,四五十也可,二三十也可。
孟扶摇转转眼珠,听这女子口气,八成是十强者中人,十强者中,玉衡不知男女,云魂和雾隐是女子,这是哪位呢?
还有,根据宗某人的说法,这三人中,有一个是和大风结怨的,但不知道是谁,所以这个回答,可千万小心了。
她死抠着战南成脖子,刀挡在他和自己的面门,笑嘻嘻答,“俺不认识大风前辈,只在前段日子在某处牢狱中邂逅一次,险些被杀了,还被硬灌了些真气,险些废了我武功,大概就是这见鬼的‘风乍起’?”
“大风挺有眼力,”
灰衣女子仔细看了孟扶摇一眼,“你根骨好,我看也挺适合我这一派的,可惜……”
孟扶摇立刻再次竖刀。
“呼——”
脚底突然卷起一道暗流,无声无息却又气势凌人,如同飞云横渡苍穹,不觉其快却转瞬千万里,悠然中自有威凌天下不可抗拒的自然之力,孟扶摇只觉得脚腕一紧,还来不及应变,便被那道气流头上脚下的扔了出去。
她翻翻滚滚跌出,撞在墙壁上重重一声,咳了咳,吐出半口鲜血。
那灰衣女子又道:“可惜……”
砰一声,孟扶摇这回横着撞在桌角上,撞掉半颗牙齿。
“可惜……”
“砰!”
孟扶摇自地上滑了出去,蹭掉了肘间一块皮。
“可惜……”
“咔嚓!”
孟扶摇挡在面门的抓刀的手指突然诡异的翻了过去,断了。
……
然而战南成始终在她掌心。
无论被以什么样的无声无息的暗劲砸了出去,无论吐出的是血还是牙,蹭掉的是肉还是皮,断掉的是骨节还是指节,孟扶摇都绝不放手。
她的匕首始终不离他咽喉之间,每次栽倒匕首晃来晃去都晃得战南成心惊胆战,每次滚出去锋利的匕首都要在战南成身上划出一道或两道裂痕,每次她的鲜血溅出一滴,战南成也一样要赔出不止一滴。
灰衣女子终于停了手,那种驾驭天地之力满室风云游动的气息立止,她拢起袖子,虚虚浮浮的看了孟扶摇半晌,摇头,“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狠这样无赖的女子。”
“前辈。”
孟扶摇呸的一口,顺嘴将含着鲜血和口水的断齿吐到战南成脸上,就着战南成九龙金线腾云十八幅龙袍拭了拭嘴,依旧笑容不改,“您想清楚,我打不赢你,但是以我的实力,只要我不怕死,想保住人质还是不难的,您就算杀了我,我也拖他垫背,我一定要他明白,啥叫点儿背。”
“你何必如此?”
灰衣女子高踞梁上,皱着眉头俯瞰她,“值得吗?为什么?”
孟扶摇默然,眼前光影一掠,潭水侧死于蛇吻的骑兵,毒藤里倒挂的惨白的脸,沼泽里嚼舌的王虎、烧成骨架的华子、墓道里推出她的三儿、引爆雷弹的老德、只剩半截的阿海,不知所踪的小罗……电般一闪。
她将匕首缓缓搁在战南成咽喉,看着寒气透体,一丝鲜血自那尊贵皇帝咽喉间流下,眼底露出森然笑意,道,“为那些牺牲的人们。”
灰衣女子有些想不通的盯着她,半晌道,“你这样的人才,怎么总是动不动拼命?你放了他,我叫他以后饶了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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