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阳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仪态也好,无论是站是坐,腰脊都是挺直的,谢华琅当然也可以,只是到了私密之处,无人在时,便会自在些,不像他这般,时时刻刻都如此。
用过早膳之后,顾景阳便往前殿去理事,谢华琅知道他有正事要忙,当然不会叨扰,正想同宫人们一道出去走走,却听他唤了声:“枝枝。”
“再有几日,便是先帝的忌辰,”
顾景阳道:“宗室们应当会入宫,我叫衡嘉去宗正寺取了宗室名册,你大略翻一翻,能记住多少是多少,左右以后也有时间慢慢熟悉。”
皇帝与宗室,原本就是互为依存的,就拿当下而言,虽然有部分人觊觎皇位,对顾景阳立后心怀不满,但仍然有汉王、江王那样的宗族支柱在。
毕竟宗族与皇帝,才是最紧密的利益共同体。
平衡宗室之间的关系,也是皇后应尽之责,顾景阳当然不会说“要是觉得麻烦就别看了”
,谢华琅也不会在这上边偷懒,应声之后,忽然想到别处去了:“江王府的小郡王,就是叫明修的那个,你没把他怎么着吧?”
提起此事,顾景阳便想起二人之前那场冷战,淡淡道:“我能把他怎么样?他自己被吓跑了,前几日刚回京。”
想起顾明修,谢华琅便忍不住笑,笑完又道:“现下回想,却有些对不住他。
先帝忌辰那日,他也会入宫吗?我该为他压压惊才是。”
顾景阳道:“应该会来吧。”
谢华琅“唔”
了一声,又问:“你是不耐世俗亲缘才出家的,他呢?我仿佛听闻,江王只娶了一位王妃,是很恩爱的。”
“人各有志,”
顾景阳道:“他喜欢而已。”
……
先帝忌辰这日,谢华琅起的格外早,较之往常,梳妆更衣时也更仔细。
说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在一众宗室面前,以皇后的身份出现,着实由不得她不精细。
尚宫局新制了衣裙,前几日便送到了太极殿,玄底云锦上用金线绣了大朵的重瓣牡丹,庄重之中不失华美,人一穿上,气度仿佛也沉稳起来。
谢华琅挑了支金步摇递给身后女官,叫她簪在发间,耳畔同样是金流苏耳铛,勾勒过眉黛之后,再点绛唇,对镜细观,便见镜中人华光四射,明艳不可方物。
服侍她穿戴的女官见后,也笑道:“娘娘美貌,也撑得这衣裳,尚宫局着人送过来的身后,还怕娘娘嫌弃牡丹俗气呢。”
“花哪里有俗气的?只有人才俗气。”
谢华琅执起眉笔,将眉黛画的更长,道:“谁说梅兰竹菊就一定比牡丹有气节?就因为它们不怕冷?即便是有,那也是花草有,关人什么事,穿在身上就是高洁之士了吗?”
顾景阳入得门去,见了她这般模样,先是怔神,旋即才笑道:“又在说这些歪理了。”
“这怎么是歪理?我偏不喜欢梅兰竹菊,就喜欢牡丹。”
谢华琅想了想,道:“我还喜欢海棠,喜欢芍药,喜欢大红大紫,连首饰都最喜欢金的,花团锦簇总比枯枝淡叶好。
比起深谷独幽,我还是喜欢做人间富贵花。”
顾景阳轻笑道:“是你一贯的喜好。”
女官、宫人们早已退下,谢华琅将眉笔搁下,到他近前去,转个身,道:“好不好看?”
顾景阳颔首道:“很好看。”
……
两人梳洗过后,便去用早膳,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便陆陆续续有宗室进宫了。
身份使然,顾景阳当然不会一一见过,宗亲们入宫之后,自有内侍引着,往殿中去落座,等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他才会过去相见,谢华琅自然也是与他一道。
二人饶有兴致,令人摆了棋局,对坐手谈,顾景阳有一搭没一搭的落子,吸取前一次的教训,刻意放了水,谢华琅当然也知道,只是能赢就好,同自家郎君,哪里用得着客气?
一局棋下到一半,外边内侍来回禀:“陛下,梁王府的人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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