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倒是你,这点年纪就能凭摹本看出疑点来,在如今的小年轻里可少见。
不说别人,就郝奕这半桶水便比不上你。
"
郝奕点头如鸡啄米:"
是、是,那当然,方师弟比我可强多了。
老师您不知道吧,方师弟考的硕博连读国培项目,那一年他是状元,古文字一科国学院出了共和有史以来第一个满分呐!
"
方思慎不好意思地打断他:"
师兄,都是些死记硬背的东西,没什么好拿出来说的。
"
华鼎松瞪眼:"
死记硬背?童子功才是学问基本。
现在号称什么硕士博士,一个个头重脚轻根底浅,嘴尖皮厚腹中空,就是因为少了早年死记硬背的功夫!
"
把方思慎又看两眼,不掩心中疑惑:"
古文字科满分?方笃之那半桶水能教出这水平?"
这一晚上,华鼎松逮着方笃之揶揄不尽,方思慎无由反驳,又不愿承认,心里憋屈难过,还不能在面上表露出来,熬到此刻,只盼着时间快点过去,好告辞逃脱此等难堪境地。
他不愿说谎,想了想,道:"
老师,我的功课,大半是跟着爸爸学的。
只不过古文字各体形态演变,小时候跟着养父背熟了,可能应试时占些便宜。
"
郝奕惊叹:"
谁这么有本事,拿古文字让小孩儿背?"
方思慎有些艰涩地回忆着:"
那还是搞破旧立新运动的时候,旗里文化馆扔掉很多老书,养父偷偷拣出一套前清刻印的《说文大典》藏着,后来就拿这个教我认字。
芒干道的日子比较无聊,只好把字典翻来覆去地抄,便抄熟了……"
除了《说文大典》,还有两本西文词典,是方思慎从启蒙到精通的全部教科书,也是曾经那个家最宝贵的资产。
任谁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只有几本辞书可看,哪怕再深奥再枯燥,也照样能熟到了如指掌,何况是求知欲最盛记忆力最好的童年和少年时期。
方思慎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只是他太久没有回忆这段往事,思维和感情都极其不适应,被那些生疏而尖锐的内容刺得心中隐隐作痛。
华鼎松若有所思,问:"
你养父叫什么名字?"
——不是随便什么人,拿起一本清版说文大典,就看得懂意思,还能给小孩子讲解。
"
他的名字……叫做何慎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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