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后半夜的时候,丹青睁开眼睛,觉得自己刚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来。
闭上眼,梦里的一切历历在目,唯独看不清人脸。
可是那所有忧惧爱恨似乎还在心头萦绕,把胸口撑得酸痛酸痛。
一点点支起身子,让自己斜靠在床头——呵,透支了。
夹壁热烘烘的,屋里温暖如春。
四下里打量,烛台上没有点蜡,却架了一盏烧着香油的长明灯;屏风后高几上的香炉里熏着安息香,隐隐飘过鼻端——一片安闲宁静。
就连床上的被褥也全换了最厚最软的丝棉。
丹青没有机会见识到,自从下午他昏过去后,逸王府里是一片多么忙碌的景象。
下人们都被主子的焦躁惶急带得手忙脚乱,幸亏照影照月和君来三个人还镇得住场面,完全不管承安的咆哮怒吼,迅速而有序的采取有效措施:君来去请常住益郡的蜀州名医,也是王府的专用大夫宫铁磨;照月立即取了老山参煎汤给丹青灌下去;照影领着一众丫头仆从把暖阁的火墙烧起来,把屋里冷冰冰硬梆梆的家什换了个遍……
一低头,丹青看到沉沉睡在身边的人。
承安连日奔波,马不停蹄,一回来就被丹青吓了个魂飞魄散,直到宫铁磨捻着胡须慢条斯理的说:"
无性命之忧"
才松了一口气。
挺到半夜,看丹青气息平和,终于倒在旁边,和衣而眠。
"
他回来了。
"
丹青望着身边这张平日里俊彩遄飞的脸,此刻凭添了几分憔悴。
过去这些日子经历的试探猜忌,胶着纠缠,甜蜜苦涩……件件桩桩在脑中回旋。
啊,终究不是梦——若真的只是一个梦该多好,你我都不必再受煎熬。
丹青想:"
你肯回来,我却不得不走了。
"
心好像被酒泡过的青梅,酸涩绵软,然而带着一丝甘醇的回味。
慢慢俯身,把承安腰间系着的玉牌托在掌心,仔细端详……
良久。
丹青反复细看,确认没留下一点痕迹,这才直起腰。
天边已经露出一线灰白,眼前却一阵阵发黑。
原来纵然精神坚韧得像雪地里的老竹子,也有体力跟不上的时候。
身子一歪,晕晕乎乎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对上一双灿若明珠的眼。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一个惊喜的声音:"
醒了醒了!
殿下,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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