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么……丹青,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难过?"
"
我哪有……"
泪水却毫无征兆的夺眶而出,"
我只是觉得……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海西棠一时无措,不知如何安慰面前这为情所伤的孩子。
赵炜靠在床头,望着书案上厚厚一叠奏折出神。
原本龙床前帘幕重重,另有一架紫檀镶金八扇大屏风隔开前面的书案座椅。
平素批阅奏折,和亲近臣子商议朝政,都在正殿或者上书房里。
至于寝宫里的书案,赵炜喜欢在这里写写字,画几笔画,把玩几件精巧的文房珍品,看几页怡情养性的书。
——没错,我们的皇帝陛下,是个十分讲究生活情趣的风雅之人。
那大屏风镜心上原本嵌的是双面丝绣万里江山图,自从得到逸王进贡的《四时鸣玉山》,往墙上一挂,赵炜立刻觉得在它前面立一架万里江山屏风,好比二八佳人旁边站个白发老头,未免太死板太严肃,马上叫人撤走了。
如今多日卧床,倒正好把书案挪到床前,精神稍好的时候,勉强看几道要紧的奏章。
朝里的大多数事情,纵然再不放心,也只好扔给左相右相三省六部那些家伙,随他们鼓捣去吧。
至于案上这沓奏折,不用看就知道,是承安递来的。
皇室宗亲的折子,一律以黄绫包皮,金线压边。
唯独承安自出心裁,用金色底织银色花卉的蜀锦包皮,封皮上的花纹还会随季节变化。
他也从来不按格式写,内容往往五花八门,新颖奇趣,言辞幽默生动,真切直率。
有时谈谈对国事的看法,有时说说地方民政,都是别处听不来的真话,又点到即止,从不叫人难堪。
生病以来,承安的请安折子一日一封,或长或短,没有其他人那些套话空话,竟是用了不少心思搜罗的笑话趣事,博赵炜病中一乐。
——这个侄子,真是叫人又爱又恨啊……
门悄悄的推开了,一个小小身影端着药盅进来,走到赵炜床前半跪着请了个安:"
父皇,该喝药了。
"
叫宫娥太监都在后头站着,十一岁的赵承烈动作娴熟轻柔,亲手喂父亲喝药。
如果说,这场病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赵炜和长子的关系得到了彻底改善。
最近一年多,赵炜已经有意多关注承烈,父子关系缓和不少。
这次病势如山,日重一日,敏锐的承烈仿佛有什么不详的预感一般,时时侍奉床前,不曾稍离。
"
烈儿,难为你了……"
赵炜看着瘦弱的儿子,心底忽然"
咔嚓"
一声,裂开了一道缝。
"
万一自己……"
这恐惧的裂缝迅速扩大,瞬间没顶。
因病多日昏沉的脑子突然异常清醒: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今年这场病,来得实在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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