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小侯爷凑巧与蕃坊中人有了交往,跟往事必定没有关系。
京城西都千里之遥,不如淡定些,顺其自然。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二十余年。
宋微越长大越像他生母,任谁也不会想到父亲身上去。
一般人,哪怕王侯官宦,又有几个见过当年纥奚昭仪的风采?又有谁还记得深宫中葬身火海的无辜母子?当初流落到此,孩子尚在襁褓,不足百日,从来没有人怀疑,小隐并非自己亲生。
同样从来没有人怀疑,宋曼姬并非回纥葛兰部人氏。
嫁给麦阿萨,等于在这蕃坊真正扎下根,宋微宋小隐,就这么永远微而隐之下去罢。
金枝玉叶,生就遭罪的命,莫如瓦砾草根,横生竖长,结实茁壮。
宋曼姬压下心头感慨,像天下所有数落儿子的母亲一般,以无可奈何作结:"
罢了,说多了你还嫌烦。
你当你娘不知道?低头认错,坚决不改,什么时候养成的臭毛病?将来到媳妇面前,莫非还是这副德行?非给你找个厉害娘子狠狠治一治不可!
"
宋微打个寒噤,涎皮赖脸道:"
娘啊,圣人都说了,三十而立。
我离三十还早呢,你不用这么早就开始操心。
只要你过好了,我还过不好么?你儿子我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还怕没媳妇?笑话!
"
宋曼姬被他那副拽样逗乐了:"
去,少跟我不正经!
过些日子,坊长会来收你的役税,你自己想办法,放在娘这里的钱留着将来娶亲用。
"
咸锡朝赋税不重。
男子二十成丁,年服役二十日,不役者以税相抵,交大半匹绢或者二百枚铜钱。
于宋微而言,打一旬马球就出来了。
不过说到钱,他便想起了穆家该给自己的好处。
生意人惯会照拂面子,穆七爷更不是眼光短浅之人,应该会主动找自己,不必上门去讨要,否则未免太不好看。
次日,宋微照常往东郊林子练球。
距重阳节剩了不过两个多月,过得重阳,气候渐冷,离第一场雪也就不远了,各家都开始预备过冬和新春,集体击鞠活动便会渐渐歇下来。
故而重阳这场秋季击鞠大赛,实乃本年度最后一次击鞠盛事。
除了翁府、薛府这样实力雄厚独立组队的人家,其余有兴趣的几家则组成了联队参赛。
因为此事炒得火热,军中好手不甘寂寞,居然也拉出两支队伍,当作特别操练。
各家公推府衙施主簿做书记官,最后定下八支队伍。
采用最直接的淘汰制,两两相对,胜者晋级,输者出局。
简单,刺激。
上一场与薛府的比赛,翁府以一分之差的微弱优势取胜。
下一场再决雌雄,结局殊为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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