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烦人!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邬宁抓起盛满温茶的白玉盏,用力丢向跪在地上宫婢:“都滚!”
荷露鹌鹑似的低着头,那白玉盏正正砸在她肩上,她却仍然纹丝不动,只轻声劝慰:“奴婢从前虽不在陛下身边伺候,但在宫里也听过一些传闻,都道宰辅大人比先帝更疼爱陛下。
陛下七岁那年伤了风寒,反反复复总是不好,御医们都束手无策,宰辅大人听说食百家长寿米可治此病,便亲自端着碗,访遍京中一百位长寿老人,求得了这百家长寿米,陛下喝了米汤,果然见好,真真是心诚则灵呢。”
邬宁油盐不进:“人都是会变的!
要搁以前,舅舅才不会这么搪塞我!”
荷露道:“今非昔比,陛下如今是一国之君,底下多少双眼睛时刻盯着看,宰辅大人处处为陛下着想,自然有所顾虑。”
燕柏用人的眼光倒是好,这荷露看着不足二十岁,说话却有条不紊的。
邬宁撇撇嘴,像是被她动摇,消了几分怒火:“其实,我也知道舅舅一心向着我,可他为什么就不能设身处地的替我想想呢,我在这宫里待着,跟坐牢有什么两样,有哪个皇帝如我这般惨?况且我只是想选个侍君,又不是要酒池肉林,怎就那么难?”
“陛下到底与君后大婚不久,此时选侍君,于陛下在民间的声望,于君后和宰辅大人的颜面,都是百弊而无一利,终归不妥,陛下何不过些时日再提?既能得偿所愿,也不会伤及陛下与宰辅大人的情分。”
难怪她刚一闹起来,燕柏就立马换掉了她身边所有宫人,这耳边风吹得好,确实是蛮管用的。
若非邬宁别有企图,还真要被荷露说服了。
“过些时日是过多久?只要舅舅他不想答应,总会有理由推脱,我倒愿意过些时日,前提是他得答应我!”
邬宁心知自己这话会传到燕贤耳朵里,很不耐烦的朝荷露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下去吧,等君后来了你告诉他,我午膳晚膳还有明日早膳都不吃了,他要有本事就看着我饿死!”
荷露无法,起身行礼,缓缓退出殿内。
邬宁揉了揉嗓子,深觉这耍性子也是个力气活,真难为她十六七岁的时候那么能闹腾。
不过,感觉还挺好的,要搁在长乐八年,她便是大声说两句话都会头昏脑涨。
兴许是人有精神了,脑子清明了,连心境亦不复往日。
邬宁一刻也闲不住,从博古架的最顶端取下一捆卷轴,放到书案上缓缓展开。
那是晋朝的江山舆图,由工部耗时三年绘制,线条勾勒极为精细,一州六郡,一郡八县,一县十三镇,无一疏漏的记录其中。
邬宁用指尖比着,从自己所在的霖京城一点点向上看,很快找到那位于遂州北漠交界处的武门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