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木凳子实在很小,他个子生得又高大,坐在上面免不得要佝偻着背,蜷缩着双腿,邬宁光瞧着都觉得憋屈。
不过,这个小木凳显然有些年头了,又不是宫里的物件,多半是他自小就用着的。
邬宁胡思乱想着,目光又触及一旁的藤椅。
那一日,慕迟就是坐在这把藤椅上摇摇晃晃。
邬宁心口一疼,像被狸花猫的利爪撕扯。
不该是这样的,她想。
母后只教导她不要爱上任何人,不要生成一根软肋,却没说过,这软肋拔掉了会这般难受。
邬宁觉得这里处处是慕迟的身影,快要叫她透不过气。
霍然起身,朝殿外走去。
“陛下。”
荷露忙上前:“可要回云归楼?”
不知从何时起,荷露提及云归楼总爱用“回”
这个字眼。
邬宁深吸了口气,说:“去琼华宫。”
帝王的仪仗很快消失在甬道。
宫人以为是这冷傲孤僻的杨侍应终于惹怒了陛下,悄无声息地走进殿内,本想打探一下邬宁离开的原由,却见杨晟看着殿门发怔,手指滴答滴答的淌着血。
最善用刻刀的人,今日被刻刀划伤了手。
……
自从燕榆被流放遂州,沈应便终日郁郁寡欢,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才三五日的功夫就清瘦了许多。
邬宁一见他,真是吓了一跳。
“陛下……”
沈应似乎知道自己的模样难以见人,卑怯的垂着头:“陛下不是,不愿见微臣……”
邬宁虽流放了燕榆,但对那个从小玩到大的表弟还是心存眷顾,沈应对燕榆真诚以待,邬宁很难不受感动。
“那日不过是气话罢了,你怎瘦了这么多?”
一旁的沈氏家仆生怕沈应向邬宁替燕榆求情,忙道:“慕常君这场风寒皆因侍君而起,侍君愧疚不已,每日自责……”
邬宁不愿意听这等虚伪至极的场面话,摆了摆手:“好了,去弄些吃的来。”
沈家在京城势力颇大,即便沈应被禁足,尚宫局也不敢苛待,小厨房点心茶酒一应俱全,不多时便奉上一桌丰盛的席面。
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邬宁和侍君相处时不喜有宫人在旁伺候的习惯已然成为共识,因此不用邬宁吩咐,宫人们自觉退了出去。
邬宁坐在太师椅上,盯着沈应。
“陛下……”
沈应入宫几个月,身上那股子少爷脾气尽数被磨去,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