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守微愣,趋前弯身,低声问:“大哥不须回家里和祖父、众叔伯相商过?”
刘继思把玩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用。
我的决定,便是刘家的决定。”
刘道守方才一直挂心着大事,都没留意到这细节,此时才发现这扳指,诧异道:“伯父已经传给你了?”
刘继思点个头:“你一心苦读,家人也不愿拿俗务烦你。
其实近年我刘家在江阳的处境已是越来越艰难,家业大了,旁人的眼自会越来越红。
此次我进京,也是因谶语已在江阳那边传开,我想来看看有无机会另寻出路。”
说到这,他问刘道守:“你先生的意思呢?”
刘道守重新坐下,探身近前与兄长低语:“我先生既是张家人,自是奉正朔。
但如今,我只怕三郎会跟着太子一同……”
他伸手指指北方。
刘继思会意,也蹙起眉:“总不至于吧……”
他垂目沉思片刻,最后说道:“我得与三郎见一面。”
白殊坐着宫里的华丽马车回到齐国公府,这侯爵品级的马车还直接赏给了他。
且不说齐国公听闻白殊要搬去应玄观如何惊讶,白殊回到院子就听知雨说,刘道守的小厮在角门外候着等回话。
嘉禧帝金口玉言允他搬家,此时他出门自然也就有了现成的理由。
白殊刚想再出趟门,却被知雨一下抱臂拦住。
“郎君脸色红成这般,定是着凉发了热,今日决不可再出门了,得赶紧喝碗去寒的药好好歇着!”
白殊不由得摸摸脸,在心里问小黑:“我脸很红吗?”
小黑诚实回答:“比早上红约5%。”
白殊在回来的车里也觉着有些晕,却只当是车厢闷,此时才察觉原来是发烧了。
刘家那边倒也不急于一时,他乖乖地被知雨扶回屋躺下,又让知雨去知会那头一声,待明天他搬到应玄观安顿好,再去找刘道守说话。
白殊将打包行李的事交给能干的小厮,自己吃点东西喝过药,睡了个天昏地暗。
第二天醒来头不晕了,身体却还是乏力得很。
所幸搬家也不需要白殊做什么。
他直接坐上新马车,自齐国公府大门而出,向应玄观行去。
应玄观同在长乐坊内,距离内城很近,每一任住持都是当时的国师。
观中除了年内特殊节日,常例只在每月初五与二十两日开放让人进香,平日里十分清静。
可今日白殊到时,门前却是聚着不少人,都穿着统一的赭色窄袖圆领袍,腰佩长刀,安安静静地列着两排堵在门口。
白殊在车内听得知雨禀报,奇怪地揭开窗前厚帘子往外看,就见到个熟人。
“孟大郎?”
白殊推开车门下车,那头孟大已经快步走到车边,抱拳行礼。
“楚溪侯,殿下命某领两什东宫卫前来听用。”
白殊心领神会,笑道:“辛苦各位,一会儿我让小厮给各位烧姜汤暖暖身。”
孟大一板一眼地道:“不敢有劳,我等一应饭食皆会自行解决。”
此时知雨已经敲开应玄观大门,一个小道童出来和白殊见礼,却是偷眼看着那两队护卫,一脸为难地说:“师父只说让楚溪侯住进来,没同意他们进去……”
白殊这才知道,原来东宫卫守在观门不仅是在等自己,更是因为压根进不去。
白殊有些好笑。
他原本一度以为国师是受嘉禧帝之意给出那种谶语,又选中自己这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