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她满脸丧气,转移话题,玩笑道:“前一段七夕有没有赛巧,输了还是赢了!”
一个大男人关心赛巧,精神头真好,肯定没话找话说,茜雪捡起宝相花纹的月饼放嘴里,懒懒地回:“赢了啊,供奉给我什么奖励?”
忽地口中发苦,都是自己调得月饼馅太杂,葡萄,核桃,芝麻大堆东西搅在一起,苦得实在难以下咽,可刚才苏供奉明明吃得很香啊,人和人的味觉竟然天差地别。
她吃惊地瞧了对方一眼,像看着怪物似地。
苏泽兰却只看到小殿下手中那半个黑乎乎馅的月饼,确实极难吃,他是舍不得浪费她做的东西,才忍着吞下去,本来想拦住她的,可惜自己慢了一步。
应该很苦吧,如果现在递过去花糕,又会不会太明显,他不想让她知道,那个月饼自己吃得艰难。
如今逢年过节瞧一眼都变成奢望,将来出宫,连小殿下做的东西恐怕也吃不到,还哪里能够嫌弃,再说苦味的食物尝一尝挺好,自己又不爱甜。
“殿下,吃月饼配着茶才好。”
他找到好借口,推过来杯热乎乎酥茶,茜雪赶紧抿了两下,总算味觉归位,用帕子擦擦嘴角,垂下眸子,胡乱说着:“那个——你还没回答我呢?”
奖励!
她在月下一心一意祈求如意郎君,自己还要给奖赏,天下再没有这样的道理。
苏泽兰语气冷了下来,又倒杯酒,缓缓道:“殿下好像不喜欢穿针引线,怎么今年还有心情赛巧,臣好奇得很。”
“我为了——”
她噎住嘴,昏昏沉沉差点说出心声,手里搅着翡翠披帛,由于练习穿针,指尖上的伤口还在,密密麻麻也有好几个,这会儿摸上去还疼得很。
自从七夕到今日,整整两个多月,她的心思全在对方身上,穿七孔针也好,酿酒做月饼也罢,费了这么大的劲,如今一下子就前功尽弃。
哪里知道苏供奉这么能喝。
她委屈死了!
头越来越疼,眼皮也重,小公主可怜巴巴,抱着双膝,眼里泛起泪花。
冷不防哭起来,对面的苏泽兰傻眼,自己虽然生气可又没发火,小殿下为何如此伤心。
“殿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或者有不开心的事,都可以说给臣听。”
他站起身,绕过案几,坐到对方边上,掏出帕子来给她擦泪,瞧眼前人竟哭得更伤心了,想尽办法哄,“殿下,臣有两盆海棠花,开得很美,过几日放到窗下,满屋都是香气,小殿下不是喜欢海棠吗?”
对方的身子猛地僵住,泪眼婆娑地望过来,眸子里却没有一丝惊喜,反而点点燃起火星,层层叠叠,掀起波涛汹涌。
她在生气,怒不可遏,使劲往后退了退,“我,我不喜欢海棠!
以后都不要看到。”
苏泽兰意外,难道醉得什么都忘了,“殿下不是还说要和臣一起种海棠。”
对方腾地站起来,“那是以前,不是现在,从此时此刻,我就不喜欢海棠了!”
泪水涟涟,气得步摇都要落下来似地,在烛火里轻摆,晃得迷人眼,苏泽兰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附和,“好,那臣就自己留着,殿下别气,我种别的花给你,一样漂亮清香,好吗?”
“不好——”
她急得跺脚,愈发像个闹脾气的孩子,大概醉得厉害,喊道:“不能留下,不只我不喜欢海棠,苏供奉——从今夜起,你也不能喜欢海棠!”
他愣住,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把她拉到近前,用指尖擦泪,语气轻柔,安抚炸毛的猫儿般,“行,小殿下不让臣喜欢,臣就不喜欢,别说是海棠,就算世上所有的花,再好臣都不喜欢,好不好?”
“你说真的?”
眼前人安静下来,一边抽泣着,痴痴傻傻地问:“不是——骗我嘛!”
他笑:“臣何时骗过小殿下。”
泪珠还在眼尾摇摇欲坠,红红唇角却噙上笑,她是醉了,无所顾忌,顺势落到对方怀里,一下子闻到对方身上的海棠香,又开始委屈,“供奉,你别喜欢海棠了,喜欢我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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