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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画笔塞给金曼曼,“来吧,画毁了也没事,不就一个包吗,以后不背就是了。”
两个女孩子凑在工作室中央,身下铺了大张的白纸,好几个颜料盘放在铂金包周围,黑色包包上有一大片淡色的酒渍,上头用粉笔打了线条,这是稍后要用颜料覆盖的部分,而包身其余部分也勾勒了线条分层,就等着金曼曼落笔上色了,这将是她最昂贵的作品,这个包连配货算在一起,花了十几万是有的。
——如此昂贵,但也如此脆弱,H家会给自家的包包配雨衣,若不然,一场雨足以毁掉一个漂亮的皮包。
甚至连一滴水都足以在鳄鱼皮上留下一道无法消除的污痕,油渍、酒渍更是难以消除的顽疾。
林俏买的虽然是普皮,但酒洒了一大片,专柜直接告诉她,返厂送修要半年多,而且绝无可能恢复原样。
Ceci一怒,至少毁掉四只贵价包,真可谓是美人一怒价百万,她的晕倒着实不便宜。
但这就是出入雅集必须付出的社交代价——如果你还会为一只包而心痛,那就不适合加入雅集做会员。
金曼曼回想那一刻,仍能明确认知到阶级的差异,贫穷就像是咳嗽,实在是难以掩饰,她知道自己在那一刻一定狼狈、愤怒而又惊慌,因为她拎的是一只别人的包,是她负担不起的包。
灰姑娘的盛装在那一刻露出马脚。
而其余人,她们至少能把心疼隐藏得很好,更投入当时的Drama戏码,包月月有,年年有,热闹却不是随时可得。
陈太太和Jolly交换着眼神,是胜者的得意,这一刻她们都是成功的掠食者,精准又冷酷,无情地割裂Ceci的尊严与谎言,逼得她只能装死脱身,留下无穷八卦给人传说。
“哎呀,我们也不知道呀,就是说了一下,她的KD可能是赃物,其实也未必是真的,她忽然间就慌起来了。”
假扮白富美,傍老实人上岸——这罪名没有钉死,但也和钉死差不多了,金曼曼能说什么?她全力暗示,也只能让Ceci避免当场社死,营造出更多名场面,彻底身败名裂。
但现在危机还在,只是给她留下一线生机:都还是糊涂账,还有蒙混过关的机会。
很奇怪,或许是因为她不认识小温总,而Ceci又是她的客户,金曼曼对她总还有点祝愿,她宁愿Ceci肤浅地春风得意,明里暗里鄙视着自己,也不太想见到她狼狈地败退,连这些年的辛苦钱一起赔进去。
金曼曼不很同情Ceci,只是有点唇亡齿寒,她这个穷人在这个社交圈内是少数派,似乎见到另一个穷人就像是见到了同伴,共享着同一种酸楚和野心,总有点阶级情谊。
金曼曼深吸口气,把画笔蘸满颜料,轻轻画上黑色Togo皮——这个包,不管怎么说,总是在她手上受损的,金曼曼心里虽在滴血,但还是毅然提出原价从林俏这里买下。
林俏倒是宽宏大量,不肯收她的钱,说要拿也是问Ceci要,从专柜那里没得到好消息,又给晚奢堂的几个修复专员看了,洗剂洗过也还是有痕迹,林俏说那就算了,她自己收起来,金曼曼心疼得不得了,灵机一动,决定来个涂鸦铂金包,刚好她们都是艺术类专业,倒也有这个功底。
“那天之后,你有听到她什么消息没?”
她在皮面上稳定涂抹颜料,画笔撵过,留意着皮面吃色的情况,营造出波浪般的笔触,先画好一层后,再来描绘浪花的反光。
林俏先不做声,而是欣赏地望着她落笔,“曼曼,你以前肯定学过油画,这个笔触很有功底在里面。”
金曼曼在她妈妈生病以前的确是学画画的,那时候她家里也不穷,至少不用她来担心钱。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林俏大概也猜到了,不再继续讲,回答金曼曼的问题,“Ceci吗?没,流言蜚语倒是听了不少,我之前陪我爸去吃饭,遇到Arianna,她妈妈那天也有去雅集,我们有聊起来,因为她有个阿姨是嫁给温家那边一个亲戚嘛,就说那边现在翻出来,她很多履历都造假的,温家很反对这样的女人加入他们家,正在闹呢。”
有钱人正在加速形成一个新的阶层,金曼曼发觉,虽然国内的市场如此广袤,但当你的身家达到某个层次之上时,也是‘大家认识大家’,谁谁是谁谁的亲戚,谁谁又和谁谁是密友,人们很热衷把他们在文学作品中学到的东西,什么社交季,什么高净值社交圈——这些东西搬到身边。
比如林家和温家,林阳和Jolly的关系就相当不错,或许他们将来有一天会结婚呢。
“你知道你哥和Jolly是好朋友吗?”
金曼曼问林俏。
会合在一起坑你的好朋友。
“真的吗?”
林俏有些吃惊,但仔细想想又不奇怪,“他们年纪相差不多的,Jolly今年是研究生毕业嘛,说起来应该是很小就认识了。
不过这和我哥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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