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慢慢吃,慢慢吃。”
只有那个声音是切实传来的,平静安然,“别把手压在身子底下,自己拿着,慢一些吃。”
他霍然睁开眼睛。
在榻前的,果然是那张浮现在白光中的脸。
“师父。”
有些做梦般的恍惚,云焕脱口喃喃,发现身在熟悉的石墓中。
双手果然在昏迷中压在身子底下,不能动弹。
没有料错……他终归是深深了解师父性格的。
虽然同为一代剑圣,温婉淡然的师父不像尊渊那样敌我分明、信念坚定,一生命运和王朝兴亡紧紧相连。
她远离云荒大陆的一切权力漩涡,避世独居,性格悲悯慈爱,对于任何向她求助的弱小都竭尽全力,也不管对方是一头狼还是一只绵羊。
她帮助那些寻求庇护的砂之国牧民,也会对落难的冰族施以援手,甚至救起过沙漠上凶恶的盗宝者。
“如果等弄清楚该不该救,可能时间就错过了。”
少年时,师父曾那样对置疑的他如此解释,“何况是非好坏,哪能那么容易弄清楚啊……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对眼前所能看到的人,尽我的力量罢了。”
那样的笑容浅而明亮——那时候,少年用诧异的眼光看着这个空桑人的剑圣,不明白为什么拥有这样惊人剑技的女子,却拥有相应的坚定信念。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过去,她才这样微笑着,不去追究更远一些的是非善恶,只是努力去做一些眼前所能看到的事情?
很多时候,她更像一个无原则宠溺的母亲,而不是爱憎分明的女侠。
正因为深深了解师父的性格,他才铤而走险,选择了开诚布公的方式,在那只鸟灵说出他身份的时候就干脆坦白——毕竟在后面寻找伽楼罗的事情里,还需要师父帮助。
而在师父面前,他并不是一个能长久隐瞒的人。
云焕从石床上坐起,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几乎都包着绷带。
毒素带来的麻木已经退去了,那些伤口却锥心地痛起来。
他按着胸口腹部的绷带,微微有些骇然:“麻烦师父了。”
“别动。”
慕湮抬手按住弟子的肩膀,语声回复到记忆中熟悉的柔和平静,完全没有片刻前斩杀他于剑下的凌厉,“先运气看看是否有余毒——你的女伴也不管自己中了毒,撑着帮你包扎好伤口就昏过去了。
我得去看看她醒来没?”
“我的女伴?”
或许是做了太久的噩梦,云焕一时间回不过神,许久才明白,“湘?她没事吧?”
“应该没事。”
慕湮侧头看着弟子,微微一笑,“不要急。
你们俩都先顾着自己吧。
也是长进了,以前你十几岁的时候,可是丝毫不关心别人死活的。”
云焕忽然间沉默了。
十几岁的时候?师父能记起的,也不过是那时候的事情吧?“很美丽的女孩……”
慕湮注视着另一边榻上昏迷中的少女,认出那是鲛人,却没有说破,只是微笑,“为了你可以豁出命来不要的女子,和叶赛尔那丫头一样的烈性啊。”
“湘是我的傀儡。”
沧流帝国的少将忽然出声,打断了师父的话,“她只不过是个鲛人傀儡。
算不上人,也算不上我的女伴。”
慕湮诧异地回头看着弟子,目光变幻:“傀儡?你、你居然也使用傀儡?”
“每个征天军团的战士都配有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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