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去帝都罢。”
顿了顿,白薇皇后的眼睛里却隐约有一丝忧虑,望向苏摩的眉心——虽然七千年后,她再一次被海国鲛人的勇气打动,但是这位新海皇的眉心凭空出现的烈火刻痕,却不能不让她感到不安。
那个深不见底的眉心刻痕里,隐约透出如此强烈的恶毒邪气。
那样的气息,正是魔物的栖息之地的表征——带着这样的人去封印破坏神,会不会反而是取祸之源呢?
十月十五,伽蓝帝都。
开镜之夜。
那一夜极其璀璨,宛如梦幻。
在白塔顶上俯瞰下去,镜湖银光万顷,如开天镜。
而围绕着这一面银镜的,则是万点篝火,宛如一串红色的宝石镶嵌在镜旁。
波光如梦。
“唉……愚蠢的人们啊……”
白塔顶上,重重深门里,低垂的帘幕后忽然吐出了一声模糊的叹息:“年复一年的,自甘沉沦……难道不知镜湖中种种幻象,只不过是蜃怪诱人入口饱腹的把戏么?”
顿了顿,帘后的声音却也出现了微微的沉吟:
“奇怪……今年蜃怪这一次的开眼……有点提早了?”
智者大人?在帘幕后透出第一声叹息的刹那,跪在帘外的白衣女子全身一震,眼睛在黑暗里瞬地睁大。
她那一头雪白的长发,也在夜色里奕奕生辉。
智者大人终于是醒了么?那么,弟弟总算是有救了!
沧流历九十一年,伽楼罗第五十七次试飞失败,坠毁于博古尔沙漠,长麓将军殉职,如意珠丢失。
破军少将云焕奉了元老院的指示,前往西方寻找如意珠将功补过。
一个月后,他顺利完成任务,携带如意珠搭乘风隼准时返回。
朝野为之庆贺。
看到少将奉上的如意珠,巫即大喜若狂,也顾不得其余十巫还在为破军少将的功过争论不休,只是自顾自地带着弟子巫谢起身,拿着如意珠奔赴铁城。
他叫来了冶胄,三人一起来到了那一架造了一半的新伽楼罗面前。
那日从藏书阁翻到那一卷空桑遗留的《伽蓝梦寻》后,他仿佛想通了某个关键的问题,立即下令征召了铁城里最好的工匠,画了图纸令他带人从头造起——虽然如今刚刚搭出了龙骨和大致的架构,随行而来的弟子巫谢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一架伽楼罗和前面坠毁的五十架都大不相同。
因为在原本应该用来安放如意珠的机舱核心位置上,竟赫然固定着一名鲛人傀儡!
巫谢来不及问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到白发苍苍的师傅拄着金执木拐杖健步如飞地跃上了龙骨,在那个禁锢鲛人的舱旁停下,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凝碧珠放入了那个鲛人的心口。
“这是干什么?”
巫谢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足尖一点,瞬间也出现在伽楼罗上,“师傅,怎么弄了个鲛人放在这里?”
“别乱动!”
巫即却忽然暴怒,那声厉喝几乎让巫谢猝及不妨跌落下来。
巫谢不做声了,只是惊讶地望着师傅,难道,师傅真的是研究伽楼罗走火入魔了?
原本,伽楼罗这样超越了世间力量极限的巨大机械,就不是人所能制造出来的啊……智者大人带着他们从海上返回大陆,为了在短时间内夺取云荒,教授给了他们诸多秘密的技能:军队的训练,机械的制造,甚至还对十巫进行了术法的传授。
智者大人将惊人的力量传给了冰族,并写下了《营造法式》,教授了风隼和比翼鸟的原理以及详细的制造流程。
然而,在传授到超越力量极限的伽楼罗金翅鸟时,却忽然间中断了,从此独居神庙。
那之后的一百年,尽管专攻机械力的巫即长老穷尽心力,带领着铁城的能工巧匠陆续成功地造出了风隼、比翼鸟和螺舟,并投入了军队的使用——然而,失去了智者的指点,伽楼罗的几十次试飞却没有一次成功。
为了解开这个谜,巫即已然呕心沥血多年。
年轻的巫谢望着那个崭新的伽楼罗骨架,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机舱内,那个鲛人傀儡被固定在座位上,手足上均插入了诡异的细细银针,另外有一根极长的针,居然从她的顶心一直刺入,穿过了居中的心脏,硬生生地将她钉在了座位上!
巫谢转头望向师傅,想确定他做出这种行为是否属于疯狂,却看到巫即抛掉了金执木拐杖,令冶胄在鲛人心口上剖开一个伤口来。
那名铁城第一名匠毫不犹豫的跳了过去,一刀划开了那名鲛人傀儡的心。
血喷在他的脸上,毫无温度的冷,冶胄眼睛都不眨一下,干脆利落地剖开了心室——如所有冰族人一样,他有着一颗冷酷平静的心和极其稳定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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