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整个寝陵密室内重新陷入了寂静无比的漆黑——那是万丈地底,帝王长眠之处特有的”
纯黑”
,除了执灯者的七星灯,任何人间的火都无法照亮。
然而,音格尔的情绪却并不因光线的消逝而减弱。
“哥哥!”
他对着虚空呼喊,声音里有无法压抑的颤抖,“你听见了么?是我,音格尔!
我来救你了,哥哥!
天见可怜……你果然还活着。”
所有盗宝者悚然动容——除了族里德高望重的九叔,一行人从未料到此次在星尊帝的寝陵密室内能见到失踪已久的清格勒大公子,不由得都在黑暗里呆在当地。
“……”
那个人却没有回答,只是低哑的咳嗽了几声。
“再忍一下,我马上把你放下来。”
音格尔急急地说,衣襟簌簌一动,跳上了金棺。
那金棺是轻易触碰不得的吧?如果不是设了重重机关,便是施了可怖符咒。
“少主,小心!”
九叔在暗夜里疾呼,却无法阻拦少主的莽撞。
他也知道,少主自幼以来受这个唯一哥哥的影响极深远,就算是清格勒几次三番对他痛下杀手,少主竟是宁可死也不揭穿对方——从最初的盲目崇拜和畸形依恋,到最终的决断和奋发,这中间的心路只怕是漫漫千里。
那种心态和情结,只怕是旁人无法领会的。
所以,尽管过了十年,尽管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少主还是孤注一掷地冒了极大风险,带着人下到万丈地底,去解救这个杀害自己的唯一兄长。
“好险。”
黑暗里有细微的响声,音格尔短促地啊了一声,避开了暗器,手脚却丝毫不停。
暗室内只听长鞭破空,音格尔竟是凭着方才的一刹印象确定了方位,长索如灵蛇般探出,卷住了石室顶上清格勒胸口的那支金箭。
顿了顿,他低声喊道:“哥哥,我要拔箭了!
你先闭气忍一下!”
“唰”
地一声轻响,头顶那个人痛呼了一声,音格尔抖动手腕瞬地缩回长索,然后立刻伸出了手臂,去接那个从顶上坠落的身影:“哥哥,小心!”
清格勒落入了他的手臂,然而让他震惊的是、那个八尺男儿竟然那么轻!
“哥哥……”
一瞬间,音格尔的声音有点哽咽——被活活钉在墓室十年,哥哥是怎么活下来的?没有风,没有光,只有满室的宝物和死人的灵柩,这样的十年,怎能让人不发疯?
“音格尔……是你么?”
怀里的人终于发出了低哑断续的问话,苍凉枯瘦的手攀着他的肩膀,“是你来了么?”
他默默地点头,泪水忽然就沁出了眼角。
身后当啷啷的响,是闪闪那个丫头在黑暗里满地的摸索着她的宝贝烛台——然而他却宁可她晚一点再找到,免得,自己如今满脸纵横的泪水被那些尊自己为天人的下属看到。
“你来……干什么呢?”
清格勒急促地呼吸着,吃力地问。
随着语声,他嘴里吐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闷气息——仿佛是这个地底的死亡味道已然侵蚀了他的身心。
“我来带你回去。”
音格尔轻声道,扫开满地金珠,将清格勒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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