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冯妙,已经不是刚进宫时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她也听人说过,在宫中天长日久,有耐不住寂寞的太监和宫女,会私下交好。
其实她不大明白,私下交好究竟是做什么,她只是隐约觉得,好人家的女孩儿不该这样做。
“你脸怎么这么红?”
予星伸手来摸她的脸颊。
“我热!”
冯妙羞恼地推她一把,把手里的瓷碗放进她手里,“你这么闲,就去帮我把碗洗了,快去。”
予星刚走,冯妙便听到身后有人走来,转身去看,便见到素云径直向她走过来“奉仪殿派人来宣你,已经在门外等了。”
冯妙微微诧异,她以为太皇太后早就把自己忘记了,没想到会突然在这时来宣她觐见。
冯妙点头应下“请姐姐跟来人说一声,容我整理衣装,再去拜见太皇太后。”
一年之后,重新踏入奉仪殿,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依稀仍旧跟从前一样,却又透着股陌生。
冯妙在甘织宫并没有什么东西,不过是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又重新绾了发髻而已。
她依旧记得第一次进奉仪殿时学的规矩,快步走到进门后第五块青砖处,俯身跪倒,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额头贴着手背拜下去。
刚要开口称呼太皇太后,冯妙忽然顿了一顿,太皇太后恩威难测,贸然开口,恐怕会惹得她老人家不快。
从前在奉仪殿侍奉时,她总是自称奴婢,对太皇太后也不敢以姑母相称。
此时正逢佳节,她又刚被人从织宫带出来,若是仍然这样称呼,恐怕听见的人会以为,她心中怨恨太皇太后,不愿跟她老人家亲近。
想到这,冯妙清清嗓子,重新开口“姑母在上,妙儿给您磕头,惟愿姑母身体康健。”
也不多说别的祝词,最简单的话,被她用清醇如泉水的嗓音说出来,反倒带着一片赤子情怀,格外惹人怜惜。
“好孩子,起来吧,这一年倒是瘦多了。”
太皇太后招呼她到身前,慈爱地摸着她平滑的发髻,“在那里可好?”
冯妙眼中一酸,就要流下泪来,却强自忍住,此时说好或者说不好,都不妥当“回姑母太皇太后,起先觉得辛苦,时间长了便习惯了,反倒比在家里时有意思得多。”
她绝口不提在奉仪殿的事,只说好过在家中被嫡母虐待,这原本就是实话,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太皇太后微微点头,这几句话的确进退得宜,理着她的衣角又说“好孩子,你的委屈,哀家心里有数。
正月里哀家事忙,刚出正月,便想起叫你母亲、兄弟进宫来,让你们见上一面。”
进门时勉强维持的冷静淡定,此时陡然惊破。
在甘织宫里,冯妙想得最多的,就是阿娘和弟弟过得好不好。
如今能让她见上一面,不管是为了什么,她都感激太皇太后的心意。
薄纱小帘后,影影绰绰地坐着两个人影。
冯妙眼中珠泪盈盈,那人影就越发模糊。
她向太皇太后看了一眼,便急忙忙地伸手打起帘子。
一声“阿娘”
刚要叫出口,便硬生生咽了回去。
小帘后面的人,并不是阿娘和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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