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一阵一阵的,箭楼之上巨大的赤黑二色的帅旗猎猎而飞。
朝阳越过山岭穿过大地,落在城廓之上,鲜红和玄黑二色在阳光下鲜明夺目,一个斗大的“谢”
字铁画银钩,凛风翻飞,又岿然不动。
……
当夜,谢辞下令,大胜的北军在彭城就地休整。
烦嚣琐碎的一天忙碌过去之后,在月色幽幽的晚上,谢辞偷偷钻进顾莞的房间里去了。
他从来没有干过这事的,但在这个大胜过后他令全军放松休整的夜里,他终于允许自己破例一次。
顾莞一见他,噗嗤就笑了,掀起一点被角,让他钻进来。
谢辞脸颊泛红,但也立即就着她掀开的一点口子,钻到她的被窝里去了。
他卸了头盔,但没卸甲,就这么躺在床上,顾莞滚进他怀里,他立即收紧那边的手臂,将她抱紧起来了。
顾莞枕在他的咯吱窝里,坚硬的甲片和他有力的胸膛,帐内黑乎乎的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她一双忽然抚上他的眉梢和左胸,柔韧的指腹带着温热的体温,她小声说:“别想太多,你瞧秦叔他们,爹和哥哥们肯定也很高兴的。”
谢辞心口一热,又发涩,这个世界上,唯有顾莞才能真正细腻地明白他心中情绪和情感。
白日谢辞步履铿锵,举止若定神态自如,指挥安排有条不紊,从上至下立即有了主心骨贯彻全军。
但谢辞怎么可能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呢?
时至今日,再回首去望,昔日卢信义等人不过贪恋沉沦。
昔日困惑荒凉的,谢辞蹚过荆棘之后,已经自然而然有了答案。
他与这些人最大的区别,大约便是大道直行去改变,翻天覆地,虽死无悔。
过去种种生死经历,最终成为成长线上一个烙印,当时动魄惊心,但回首再看,心绪平静。
但总有谢辞平静不了的。
种种过去回望到最后,无法避免的,忆起了他已去逝多时的父兄。
千夫所指,千万人俱往矣,却愧对妻儿。
谢辞已经理解并认同了他们的选择,并且自己也无悔投身于此,他确实对父兄的牺牲已释然,但却不代表情感也一并流逝。
不郁忿,不压抑,但他们鲜活地存在着他的记忆之中,从来未褪色。
在这个获得大胜的夜晚,他很难的,不会不想起他们。
他熬过了黑暗长夜,将要踏进晨曦。
想起了无声倒在黎明前的他们,心潮起伏,怅然又难过。
顾莞轻拍了拍他的心口,把脸贴在他的左胸,无声陪伴他,谢辞笑了下:“没事,就是有点惆怅。”
他深呼吸一口气:“明早就没事了。”
一晚上,足够他恢复心情了。
……
北军大部队在彭城休整了一个月。
期间,谢辞初步肃清了江南世家,同时命秦显和张慎吕亮率军赴荆南,把朱氏残存的势力清理干净。
至此,江南、荆南,初步平定。
四月,谢辞率大军西去,兵锋指向西南。
罗氏叔侄已经授首,二十余万荆南军已经被谢辞提前解决了,这月余归降北军的西南将尉在得到谢辞的允许之后,书信往西南来回不断。
最终,北军抵达西南重关剑阁关,西南坚持仅仅一天,开关投降,迎谢辞大军入关。
五月中旬,谢辞率军穿汉中抵陇南,把陕地大大小小的自立的豪强和匪寨都扫干净了。
至此,天下初平。
当年七月,与张元让通信之后,谢辞率大军越太行,南下渡黄河,兵锋百万,抵汜水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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