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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红色粘稠的血液遍布脊背,沾在长鞭上,犹如裹了红梅的枝干,白雪地里屹屹然站着。
解之渊的膝盖跪在地上,冷的;背却是热的。
像夹在燃烧的水和冰凉的火间,一切都不真实得出奇。
不洁的灵魂学着逃脱躯壳以博取短暂的解脱,木木地俯视自己受着凌虐的身体,把刻入骨髓的词句抽离出来,再将骨头一声不吭地折断。
“我皇明德,仁政亲民,小子解酒,无用之身而受君子之学,是谓僭越……”
腿根炸开一朵血花,未褪干净的鳞片嵌进肉里,疼痛让解之渊想起刚刚进入驯怪之宫的那天。
怪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
若是不被禁锢在人世间,放任于乡野奔跑,或许上百年也是幼童模样。
而一旦被抓进了皇城,就会和普通人类一样按照年龄规律成长。
那时解之渊看起来就是一个六岁的小孩。
午后正躺在树边打盹,钝痛突然降临在后脑勺上。
他听不懂几个高个子嘴里叽叽咕咕的语言,努力睁大眼睛望过去。
下一秒,几人化作黄沙。
人形的沙土难以聚集,扑簌簌地散落一地,变成一小堆。
后来的人被这一幕吓得要失了心智,险些拔腿就要跑,解之渊却撑不住晕眩过去,给了他们捉回去的机会。
那时候也是疼痛,只是疼法不一样。
比起鞭子持久又猛辣的剧痛,还是疼一下晕过去舒服些。
“然上不以为罪,以宅心仁厚,得保全其身,当犬马之劳亦不为过……”
解之渊低头,感受与生俱来的力量被逐渐死去的自我压制在最深处,密密麻麻蛛网般的血汇成溪流在小臂上蔓延,为数不多的希冀也随之消弭。
少年面色苍白,表情却平静得有些瘆人。
当他抬头,连行刑的官人也要被吓得顿上两秒。
一瞬间的恐惧是有的。
他当然知道解之渊不过是被剪掉利爪拔了牙齿的狼,但眼布摘去便作恶鬼为祸,逃离是分分钟的事情。
幸亏眼布是缝死了在皮肉里。
可他仍是心里打鼓。
少年过于平静的面容给人一种僵硬的违和感,好像他是死人察觉不到痛苦——或者是习惯了痛苦。
官人定了定心神,继续微笑着念道:“死亦不足惜。”
解之渊感受着来自身体各部分的痛觉,恍惚间听见了十几年后的未来。
听见了战场的狂风和沙尘,月下少年的剑舞与轻笑。
听见时间流转,而他始终囿于一方荆棘丛生的密室,被刺生生划烂一颗热的跳着的心脏,迸溅的血洒向被他守护的、与他毫无感情的那片美丽土地。
死亦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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