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瑾作为知情者,是绝对出不了京城的。
另一方面,对小昱王不怀好意的人也不在少数。
当今圣上子嗣不多,都是资质平平。
野心勃勃的几个皇子,与岳瑾身份等同,均是皇帝亲弟的嫡出。
接连着几年之内,皇帝的亲子竟都死去在成年以前,膝下瞬时空荡。
年老力衰,于是有意要过继侄儿来继业。
年纪最小又最不谙世事的岳瑾,无疑是最佳人选。
手里沾了血的几位兄长怎可能乐得岳瑾坐享其成?在十二岁以后的几年里,各式暗里下套没有停过。
即便被保护得很好,餐餐用前都要试毒的日子也过得够了。
岳瑾如笼中鸟。
虚得了准太子的位置,却没有一天能安心下来学真正的治国之道。
提防和警戒,让年幼的小昱王疲惫不已。
岳瑾问父亲:“城里十四岁的男孩,如今在做什么?”
父亲道:“在读书。”
岳瑾问:“读书为了什么?”
父亲道:“为求功名,光耀门楣,兼济天下。”
岳瑾问:“不愿意求功名的,是异类吗?”
父亲不说话。
老昱王动作很轻地抚他,看向岳瑾黑白分明的双眼。
“是异类。”
他说,声音有些苍凉,“远不止胸无城府、无心功名的是异类,用具简朴、不骄不奢的也是异类。
爱民如子的亦是。”
一个朝代濒临灭亡时,往往是最为繁盛的。
歌舞升平,谏书渐稀,捷报频传……沉浸在盛世好景的一番热火朝天里,而不见宫墙外的冻死骨已经铺满了去路,生生拦截住载着宫炭的马车。
于“怪”
,于民,皆是如此。
皇子的铺张岳瑾早有目睹。
其搜刮民脂的肆意程度,和他们设计杀死太子的狠辣程度不相上下。
与岳瑾关系最好的祺王曾与他说过几句心里话,他说:“你不喜欢,就早点退出。
多的是人爱的东西,争他做什么?”
父亲却教导岳瑾:“若有朝一日身为人君,当上行下效,重整乾坤,清明现世。
你把握手中的权力不止是为你自己,苍生需要明君。”
祺王道:“你是做野马的,非要做那金丝雀,一生别想有如意日子。”
岳瑾迎着风,放纵自己骑马驰骋在旷野之间。
他反反复复地问自己,问别人,究竟何去何从?
“解之渊。”
解之渊上赶着受刑的模样让岳瑾哪哪儿都不舒服,心里堵得慌。
回绝了一次又一次,他方才发觉,并非客气或者回护,解之渊是真的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