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辰年十月廿五,丑初。
当我还窝在被窝里重温我那点现代的旧梦时,却被屋里嘈嘈嚷嚷的声音给吵醒了。
带着点窝火的情绪,我从被窝里蹭出脑袋。
辽东地寒,可这屋子里的火炕到现在都还没烧起来,仅靠屋子的两只炭炉取暖,稍不注意炉火熄了,半夜就会被活活冻醒。
不知道以前的东哥是如何糙皮厚骨地顽强抗寒的,我只知道我一到晚上就会冻得难以入眠,挨了一个多月,睡眠严重不足,每天都困得不行,可也是挨着枕头时时冻醒。
我睡的地方是孟古姐姐寝室外的明间,因这屋没有单独的厨房,所以烧炕成了格外的奢侈。
孟古姐姐知道我怕冷,格外催了几次,可每次都没有回应。
昨晚上我迷糊糊的睡下,服侍我的丫头阿济娜和孟古姐姐的大丫头一边看炉子烧水绣花样,一边闲聊,听她俩的口气,似乎大福晋衮代的屋里早已烧上了地炕了。
“格格……”
“咝……”
我用厚厚的被子里蒙着半边脑袋,眼皮涩涩地睁开一条线。
阿济娜挨着炕头,低下头看着我,满脸焦急:“格格,醒醒。”
“什……什么事?”
这屋里即使烧着炉子,热量还是远远不够。
我听见里屋似乎有人在低吟,猛地打了个激灵,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谁?发生什么事了?”
阿济娜动作迅速地将外套把我裹起来:“我的小主子,您这是做什么,起那么急……赶紧把衣裳穿好,小心受了冻。”
我已经听出那声音是孟古姐姐发出的了,急忙穿好衣裳下地:“姑姑她怎么了?”
“应该是发动了……”
我懵懵懂懂,看阿济娜一脸喜色,忽然醒悟过来,哦哦的叫了两声,结结巴巴地说道:“是要生了吗?”
看看天色,屋外一片漆黑。
“海真去叫人了,福晋吩咐说让格格到西屋去睡——这炕上得收拾起来,得把福晋挪这通炕上来……”
阿济娜碎碎念地说着话,看得出来,其实她很紧张,孟古姐姐半夜肚子疼要生孩子,熟悉的海真不在跟前伺候,我和阿济娜两个客居在此的人,显得非常的多余。
没多会儿,一脸苍白的孟古姐姐被挪出了房间,她精神不是太好,却仍是不忘对我挥手:“去……去里面睡会儿……”
我摇头,这样子还能睡得着我上辈子就是天篷元帅投胎。
偏孟古姐姐虚弱又温柔的笑,笑得人没法开口拒绝:“乖……嗯!”
她痛得皱了下眉,额头上挂着冷汗,缓过一口气后,继续冲着我笑,“你还小……不便待这里,去西屋睡会儿。
阿济娜,照顾好东哥格格。”
炕上新铺了谷草和席子,几个嬷嬷丫头伺候着将孟古姐姐扶上炕。
阿济娜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到西屋,西屋空间小,却烧着三个炭炉,我想了想,对阿济娜说:“把两个炉子搬到外头去。”
海真这一去便是一个多时辰,内栅其实并不大,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耗那么久才回来。
好在终于把两个接生嬷嬷给带了来,只是这时候孟古姐姐的惨叫声已经听得我毛骨悚然了。
但后来听得多了,好像就有点精神疲劳了,包括屋外那些接生嬷嬷重复说的什么“不要使劲……”
“福晋歇歇,省点力……”
我迷迷瞪瞪地歪在床上,看着窗户纸上的颜色一点点的变得透亮。
早点是海真给送进来的,只是她眼睛鼻子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的,送早点过来时人也有点心不在焉,只是叮嘱阿济娜,守着我在屋里别乱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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