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一天,村里的贵大娘突然来了知青点,她还带了翻译――妇女主任。
她家里有喜事,想请余大厨帮忙做喜宴,并不让人白忙,按着村里的老规矩,会送上一篮子的米面和鱼、肉等东西,算作工钱。
按如今的规矩,只有富有人家才会额外给些银钱,但这个年代谁也不敢‘富有’,大厨的待遇自然也低了许多。
余同志来了两三年,村里人也知道了知青群体里出了一个叛徒……呸,一个特别出众的姑娘。
长得珠圆玉润的不说,性子好,能下地干活,下厨也是一把好手,一看就是掌家教养孩子的上等人选,和别的村子的妖艳贱货就是不一样。
村里不知道多少大娘请大队长的媳妇去探过口风,谁知这姑娘是家中独女,家传的灶台功夫。
她家里是当儿子养的,所以不嫁人,只接受入赘。
这就为难了,倒也有人家愿意入赘的,孩子多还穷的,只要能找着媳妇,入赘都不是事儿。
但人家也不是什么都不挑,穷是没什么,但怎么着,读书识字总得会一点,不然以后对牛弹琴么?只是村里舍得送去读书识字的,那肯定不能太穷。
这可真是……只能说没有缘分。
此后,大娘们虽然挺遗憾,却也再没打过这位姑娘的主意。
这位贵大娘以前就想过,后来一看这姑娘条件是不错,但自家也不多儿子啊,就那么两个,哪儿舍得让他给别家祖宗磕头?于是打消了主意,就去周边的村子找了找,差不多条件的人家的闺女,相了几次,才相中如今的儿媳妇。
两家几个月前过了定,就算是未婚夫妻了,这会儿秋收之后,粮食也发了,家里就有余钱办喜事了。
农村的妇女往日都节俭,但是结婚这样的大事可不能小气,该有的都得有,否则一辈子让人说道。
贵大娘本来想要找村里的大师傅掌厨,谁知道就是那么不巧,这大师傅前些日子摔折了胳膊,得休养一二月,干不了。
可是给村里别人干,贵大娘有点信不过对方的手艺。
她想啊想啊,把可用的人选过了一遍,这个不行,肉菜做得不好,这个也不行,品性有问题……思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来知青点探探情况,成了最好,不成再找别人。
村民的眼里,知青从城里来,别的都好,就是娇气,做喜宴得从半夜开始忙到傍晚,手就没停过。
这么累的活计,最后也没什么钱,人家不一定愿意。
其实余同志其实正缺了这种大展手艺的机会,现在遇上村里的喜宴,就算没多少钱她都愿意试试。
余同志自小学艺,三四岁的时候就踩着板凳站灶台前了,各种锅罐铲勺,都是自小摸熟的。
好不容易学出师,眼看着要进入国营大饭店大展宏图,家里就出了点变故。
变故是什么就不细说了,无非你斗我我斗你,她爹虽然躲过一劫,可是也是心灰意冷,还让闺女下乡去,至少下头清净。
所以余同志就下乡了,从那之后摸过的最大的锅就是知青点那口破铁锅。
想一想真是虎落平阳英雄气短啊。
现在贵大娘居然上门请她做喜宴,果然酒香不怕巷子深。
余同志努力绷住脸,不让自己露出太过明显的喜悦。
“可以的,大娘可以给我列一个菜单么?我好有个准备。
不知道村里有什么特别的规矩,有必须要做的喜菜么?”
贵大娘大喜,她心说这小余同志真是好同志啊,二话不说就应了,仗义。
她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大娘不识字,我报给你听啊。”
贵大娘的儿子结婚当日,小余同志天不亮就拿着她的菜刀和调料包出发了。
这些调料凑齐还不容易,有些得去药店买,小余同志为这件事跑了两趟县城,好不容易才把东西准备好。
天公作美,是阴雨绵绵的雨天。
雨天不用上工,这雨也不大,一丝一丝仿佛飞舞的柳絮,大家也就有时间去参加婚礼,带上自家种的一点蔬菜,晒的咸鱼,或者几个鸡蛋,就能端端正正的坐在席上好好吃上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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