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三小姐常槿是太子妃常氏的同胞妹子,因还在父孝期间,常槿脂粉未施,发髻上插着素银风头簪子,面色苍白,一副病容,生的和太子妃有几分些相似,但是比太子妃貌美许多,有西子捧心之相,不像将门虎女,倒像是书香门第的小姐。
常槿的嘴唇毫无血色,气得微微发抖,说道:
“崔嬷嬷,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用这等下作的伎俩折辱姚大夫?她不是普通的医女医婆,她是王宁的同乡好友!”
“莲心!
你这个死丫头又来告状?!”
崔嬷嬷狠狠的瞪了一眼常槿身边捧着茶碗的青衣丫鬟。
丫鬟莲心打了个哆嗦,将身体缩到了常槿身后,嗫喏道:“嬷嬷,您这次做的太过分了,那位姚大夫岂止是王千户的同乡,她还是道衍禅师的义女呢。
您安排人砸医馆、引她走下人出入的后门,这事若传出去,恐怕有人闲话说开平王府轻狂。
于咱们小姐的名声也不好听。”
今日之事,背后主使其实就是刚才在百和堂装好人的崔嬷嬷,是她指使家丁一而再、再而三的撒泼找事,以试探姚妙仪的深浅。
崔嬷嬷冷哼一声,“莲心啊莲心,你才进府几年?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敢教训起我了!
什么道盐(衍)、道油、道醋的,不过是一个和尚的养女,我是小姐的奶嬷嬷,她这出身给我提鞋都不配。”
常槿看着崔嬷嬷浑然不觉的轻狂样,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对丫鬟使了个眼色,“莲心,你下去,我有话和嬷嬷说。”
“是。”
莲心放下茶盅,行礼告退。
崔嬷嬷以为三小姐要和她说体己话,便重新泡了一壶红茶,添了两勺新酿的桂花蜜,双手捧给常槿,“小姐,你月事不调,小腹很难受吧,来,喝喝这个,最能暖宫去痛了。”
常槿接过了茶盅,却放在案上不喝,叹道:“嬷嬷,您是我的教养嬷嬷,目光不能仅仅盯在内宅这些琐事。
那个道衍禅师不是普通的和尚,今年蒋山法会,道衍禅师得了皇上的喜欢,钦点去天界寺修《元史》,后来又封了使者,拿着国书去东北高丽国。”
“多少豪门贵族想要结交而不可得,你何苦为了一些莫须有的谣言得罪姚家呢?”
崔嬷嬷板着脸说道:“怎么是莫须有?王宁就住在咱们开平王府,他是咱们开平王一手提携出来的青年才俊,小姐的三个哥哥都喜欢他的人品才能,留他在王府居住。
尤其是咱们三爷,还和他拜了兄弟。
若不是孝期,小姐和王宁的婚事就能定下来。”
“如今倒好,突然冒出一个什么同乡医女姚大夫,王宁只要得空,就拿着一堆东西去百和堂看她。
我还听三爷无意间说过,这个姚大夫和王宁在苏州是街坊邻居,从小青梅竹马,孤男寡女的,这里头不知有什么道道呢。”
“今天是重阳节,家里人都去了钟山登山祭祖了,就小姐一人身体不适在家里。
所以我就想出这个办法试一试姚大夫的深浅,若是个好打发的,对王宁并无多少情谊,那就罢了,给她一些钱财,从此和王宁断了来往。
若是难缠的,这个王宁再好,也不是小姐您的良配,咱们也早点另觅——”
“住口!”
常槿大怒,素手往案几上一拍,茶盅呯呯颤抖,抖出几滴殷红的茶水。
“嬷嬷好糊涂!
父亲新丧,我三年父孝在身,此时谈婚论嫁,置忠孝纲常于不顾,岂是人子作为?再则我们常家虽然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富贵,但是……”
常槿纤长的睫毛润湿了,她眨了眨眼,强行将泪意逼退,“但是父亲已经走了,三个哥哥都还年轻,并无多少功勋,如今太子东宫里头……侧妃吕氏正得势,吕氏的娘家世代书香,多少门生故旧对吕家俯首帖耳。”
“咱们常家稍有不慎,就会被文官御抓住把柄参奏,长此以往,爹爹以身殉国的功绩就会被抹黑,开平王府岌岌可危,还会连累东宫太子妃,姐姐这几年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又何苦给她添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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