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时,季念便安静站在旁边,并不引人注意,待到谢执有意侧了个身,范守承这才注意到她。
还未等季念开口,范守承便先一步说道:“想必这位便是季大人之女季家三小姐吧。”
季念微微一愣,福身行了个礼。
范守承虽年纪大了,目光却如炬,他沉沉地看了季念一眼,随即转身递了个手势:“老夫备了接风宴,两位请。”
说罢,范守承向城中走去。
季念跟着他,却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范大人应当被提前告知了她会同来,可方才他没有提觉春楼的掌柜,却提了季家三小姐,她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那感觉就好像范大人早就认识她似的。
***
说是接风宴,其实也就是范守承在府衙后堂摆了一桌晚膳。
该在的人都在,季念以为用膳时难免要聊起益滁近来发生的种种,谢执也的确有意问,却被范守承制止了。
“益滁事急,却也不是急这一晚能解决的,今夜只用膳,明日我直接带你去交界处看。”
范守承说完,又转向季念,“老夫先替益滁百姓多谢三小姐的三千两,今日接风宴简陋,季三小姐莫嫌弃。”
比起方才在城门口的招呼,这话听来又显得公事公办了许多。
稍顿,季念举起面前酒杯:“怎会,何况范大人为益滁百姓耗费诸多心力,哪里是觉春楼的三千两能比的,我敬您一杯。”
范守承未料到季念一名女子如此不拘束,本也是个好酒之人,没有客气,亦举杯饮了尽。
氛围倒也挺好,方才那点疑惑很快被季念当作了错觉。
范守承说完,端着酒壶就伸到了谢执的杯前。
谢执在季念边上坐着,见状,手盖在空杯上,微微低眉:“先生饶了我吧。”
范守承没收手:“子卿不给老夫面子啊,你看人家季三小姐多爽快。”
谢执笑得有些无奈:“她爱喝,我拦不住她,倒是您,喘疾在身,少喝点。”
范守承知道他,也不勉强,收回酒壶顺手就想给自己倒一杯,想到谢执的话又放下了,低哑地笑了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进了官场都不知学点人情世故,滴酒不沾。”
听着像在数落,细品却是带着赞许的。
但到底是数落还是赞美季念都没听进去,反倒是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谢执。
谢执噙着笑垂下眸,不知在想什么,然后才抬头对范守承笑道:“子卿与先生之间何需这些人情世故。”
季念看着他的笑,转开视线,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口酒。
中途范守承离了个席,谢执侧了个头:“怎么了?”
季念也看他:“什么怎么了?”
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要去拿酒,谢执却按住了她倒酒的手背:“收敛点,喝醉了又该瞎跑了。”
意有所指,季念脸有点热:“我有分寸。”
“嗯。”
谢执笑了笑松开手。
已至初夏,他的手心却是干燥的,覆在她手背上那么一下,温热残余。
其实没必要来这么一下,谢执知道她有分寸,可他更知道,季念在想什么。
曾经在段伯酒肆的那一段,过去便过去了,他不想她愧疚,也不舍得她愧疚。
也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触碰,什么都不用挑明,季念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心便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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