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太了解季念了,寥寥几句就能分辨出那两个人之间没可能了,直到她昨晚撺掇季念去和谢执抢宅子——
她说话常凭直觉,有的话没细想便出口了,后来再回想季念的种种反应,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误打误撞评论季念心里只有最初那座宅子之时,是戳中人那块软肉了。
谁想到等她察觉不对又找不到季念的时候,就见谢执亲自把人给送回来了。
苏翘照顾她到半夜之后,索性也不走了,蹲在人床边上直蹲到天明,高兴归高兴,被瞒着的气愤归气愤,总之就是要问个清楚。
谁晓得,这回是真问清楚了,苏翘听完两个人如何在酒肆闹了场矛盾,高兴气愤全变成了一场乌龙。
“我……”
苏翘坐在桌边还想说什么,视线突然由下往上,看着站起的人,“你去哪儿啊?”
季念指腹摩靡两下:“有点事。”
“今天可三月三日了!”
苏翘提醒道。
每月四日都是觉春楼结账发工钱的日子,苏翘理不清,这些事向来都是季念负责。
“账目的进缴存该我前两日做完了,都可以合上,锁进酒楼的柜子里了,工人的工钱也都核算好了,明日一早我会去的。
对了,春日将至,算着库存这两日把梅花酒下了吧。”
季念将帷帽的垂纱放下,有条不紊地嘱咐道。
苏翘摇头晃脑地拍拍手,是打从心底里佩服。
若换做另一个人这段时日前前后后遇上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莫说是出什么疏漏,恐怕早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可季念不一样,她太能挨下旁人吃不起的苦头了,不管平日里有多忙,她总能一声不吭地把所有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很少会出什么差错。
苏翘又瞅了一眼,想起来:“所以你去哪儿啊!”
季念折好那张字据置于袖中,向外走去:“找谢执。”
***
苏翘说这些时日谢执住在荀府,季念没能在荀府找到谢执,却从荀绍景手上拿到了一张地契。
荀绍景见到她没有一点生疏的样子,就像是日日常相见般,季念想到谢执很久以前说明顺城没有荀绍景不认得的女子,倒是挺真的。
她拿到地契后也无意寒暄,直奔城外的宅子。
到那里的时候已是中午,谢执果真在里面,成二也在,两人就站在院子中央稍侧的地方,谢执给了成二一封信,交代了几句。
季念走进才发现,院子里还有别人,穿着道士衣装,还带着几个小道士。
见有人来,谢执侧头看了她一眼,回头对成二道:“你将这封信带给先生,让他不必担心,去吧。”
“是。”
成二很有眼色,刚要走,可瞄了眼信封又犹豫着回过身,“公子……”
季念抬眸,视线顺着成二的手,落在信封“先生亲启”
这四个字上。
谢执:“怎么?”
成二小声嘟囔:“您又不是写不来楷书……”
谢执上前把信封背面朝下,无声地笑了下:“皇上不是因为我写草书而封的谢府,亦不会因为我写了楷书而召我回去。”
季念移开视线,垂下眼亦悄然勾唇。
先皇和皇上极爱楷书,朝野上下便也重视帖学,练那秀丽匀整的字体,只有谢执这么多年都还是写得一手草书,并非那草书写得不好,而是好得太突出。
谢执的字师承大家,方圆连转皆张弛有度,一笔一划皆流转自如,荀绍景曾说就连他的字都含着仙气,无形中透着形,疏离不可碰。
季念却觉得,融在他每个字里的不是仙气,是骨气。
谢执就是这种人,并非刻意要做与众不同的人,但也不会去迎合旁人的喜恶,所以纵然朝野上下都为了顺适圣意去写那工整规矩的字,他也不会为了别人去改变什么。
成二撇撇嘴,知道多说也没什么用,见季念在一边站了许久,只得闭嘴把信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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