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自私,不过一个为了兄长,一个为了自己。
周放摇头:“收不了手了,我就快大功告成了!
若不是梁妄……若不是他突然出现,我已经要大功告成了!”
“我记得他!
当时在西齐,他遛鸟听戏,不学无术,那样一个纨绔,最后竟然能获得长生不死之术。
后来我去求过他,我……我也受够了这样半人半鬼地活着,我知道他身边的丫头早死了,我求他同样复活我的兄长,可他是怎么说的?”
周放凄笑道:“他说起死回生有违天命,他做不到?哈哈哈……众人,皆是自私之辈!”
“什么做不到!
无非是不想,不愿!”
周放越笑,声音便越尖利,直至后来甚至咬牙切齿:“我不需要别人来帮我,我自己也可以完成,这回……兄长是真正地活着了,我要将一切我能给的都给他,等他活过来,完成他心中大业,成就一番旷世之举!”
言梳被他的笑声笑得心里发闷,也发慌。
周放已经疯了,油灯明明灭灭,仅存最后的一点儿良知,恐怕就是他对他兄长的不忍与感情,旁人对于周放而言,皆如蝼蚁,死不足惜。
言梳看着周放的眼神就连最后一丝怜悯也被消磨殆尽。
许是周放的笑声扰乱了言梳,又或是她的心口压着沉甸甸的心事,竟然未察觉到有尸体沿着湖底急速爬来。
腐朽的双手攀上的画舫的甲板边缘,湿淋淋地爬上来,举起手中的刀,寒光乍现,猛地朝言梳的背后劈了过去,她发现时已来不及躲避。
一道强劲的力量拉过言梳的手臂,将她紧紧护在怀中,熟悉的忍冬香扑面而来,随即便有一股血腥气钻入。
言梳怔怔地看向近在咫尺的长刀,长刀嵌入了宋阙的肩膀,猩红的血迹瞬间染上了鸦青色的外衣,成了深色的一块。
言梳愣住了,这刀伤不了她,即便她忘了躲避,那刀砍在她的身上无非就是痛一下,等拔出刀刃便可立即止血,身上不留寸疤。
她看向宋阙肩上的伤,即便心里知道他是神仙,怕是方才情况紧急,他为了不伤言梳,没有使仙气护体,这才被人伤了一下。
即便她知道宋阙不会真的被伤,这伤口转瞬即逝,这些血也会于衣上消失,就连破开一条口子的衣裳也会变回完好无缺,可……
可言梳就是觉得心里痛了一瞬。
像是久远的记忆被生生挖出,鲜血淋漓地放在眼前,她记得宋阙之前也这样替她挡过。
“师父……”
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叫言梳猛然惊醒。
宋阙的眼神变了,不单单是因为言梳喊他师父,更因为此刻言梳眼角落下一滴泪,就像是她毫无知觉,却天然如此。
言梳最舍不得宋阙难过,更别说受伤了,过去的言梳只要宋阙稍稍皱一下眉头她都能慌乱半天,想尽办法讨好对方,让宋阙能开心一些。
这些……也都只是过去了。
此时宋阙只觉得心疼,他看不了言梳落泪,当年那个满眼是他的小丫头不会再慌慌张张地扑过来责怪自己,可她还是哭了,无声无息的,仅有一滴泪,即便是黑夜难现,也刺得宋阙浑身都疼。
“小梳,不哭。”
宋阙伸手去抹言梳的眼角,又骤然被她推开。
踉跄地后退两步,见言梳自己抹去眼泪,愣愣地盯着指尖即将风干的泪水,就像是意外,更多是对本能反应的诧异。
宋阙心生不悦,肩上的刀骤然化成了银粉,连带着砍伤他的那具尸体一起,被风轻轻一吹连灰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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